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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他们又善于及时行乐,外人不知他们,为了五老大公多是乐天自适的天性,这些举动有类莱衣献舞,由于想博老人的欢心,只见他们日常嬉游,一旦快意当前或见什不平之事,立即飞行绝迹,出入青冥,致人死生于千百里外。江南莺花烟树与天山、大漠的雨雪风沙,全是襟袖间物,觉着地仙剑侠竟有如此快活雄奇的岁月,倾心向往,立意效法,却没有他们有生具来的根骨天性、家庭境遇以及许多自然成就,不是常人所能办到。能举百斤的人,硬要学人去举千斤,那就糟了!连我追随五位恩师这多年,剑术虽还未到上乘境界,也算有了根底,尚且不敢大意效法他们,何况你呢。你如真心向道,想有成就,终非由苦学途中求进益不可。适才我见你对他四人甚是羡慕,恐你不知底细,略说大概,详情且待将来再说吧。”

  说时,二人正绕着一所傍湖厅谢走过。那厅一面临水,湖波已然冰结,另三面俱是桂树,庄中厅舍,大都轩窗四启,先未见到,有人在内。

  二人正说之间,忽听身侧有两三少年男女笑道:“王世哥又在说我们呢。”

  柳春闻声,侧顾左侧窗内一张紫檀大理石面的八仙桌上,有两个垂暑少女正在临窗对奔,旁边还立有六男三女,最大的是个紫衣少女,看去年纪不过十七八岁,余者都在十二三四岁之间,另外还有两个七八岁的幼童,正由对面厅角跑来。厅甚广大,除临窗一局棋枰外,尚有琴瑟笙萧等细乐,散放在各处桌案之上,对面二幼童来处,空出三丈方圆一角,地上放着好些灯架彩绢以及画具之类,旁边堆着许多竹筒、纸筒和二三十盆各色粗细火药。看情景,这些少年男女本是聚在厅内,有的抚琴对弈,有的调弄笙笛等乐器,有的在厅角赶制年下用的花炮纱灯之类,因见王徵走过,各把手中东西放下,赶了过来。

  方想庄中少年男女英侠人数真多,单这一处就十多人,奉派在双柳沟阵地埋伏的还不在内,随听王徵笑答道:“岳老前辈来了,想见各家世弟妹和世侄男女等,命我来寻,想不到这里竟会聚有多人,彭、郝两家除奉命在外未归的大半都在这里了。齐、李二恩师家中,已有六弟代我就便传知,那我只消往孙四师母住的双修楼送上一信,就可交差了。你们请先行吧。”

  内中一穿青少女笑道:“岳老前辈来时,我们全都看见,只为刚到不久,又有秃贼就擒的事,各位老人家想必有话商议。要去自然都去,人数太多,恐防打岔,引诸位大公尊长不快。新添制的灯彩花炮也未完工,想赶一点出来,稍停推出两人前往请示求见,一会也就去了,王世哥就不来唤都没相干。我只问你,为什么向外人说我们的闲话呢?”

  王徵笑道:“我说的俱是实情,也无一句贬词,柳贤侄更非外人,现同在此,不妨对质。三世妹怎多心起来?”

  青衣少女还未及答,旁立一个身材瘦小生得猴头猴脑的幼童接口道:“王世伯还说没有贬词,适才妖僧被擒以前,我便在带云廊上,一直未随众人走开,本心是想和李六叔跟前的旸、晃两位哥哥开个玩笑,因有小孙八叔在,怕他看出,没敢就动。他四人正商量往前庄去,你便来唤。他们走后,你和这位柳世哥且谈且走,教他不可跟我们学,以防学坏;又说我们终日嬉游,只想法子博老人的欢心,从不用功。莫非也算是好话么?我知你要路过天香谢,赶紧跑来告知各位叔叔姑姑,先把人隐起,等你过时,听你还说什么,再算总账。底下虽未听你说什不好的话,前几句我却亲耳听见。

  各位世伯中,只你老人家和大二两位世伯年高有德,我们后辈不好,理应教导,不应和外人去说。现在诸位叔叔姑姑都生了气,也没什别的罚你,只请世伯把那年由莽苍山带回来的仙果每人给一两个,再不,把你老人家炼的寒铁小刀每人给上一把,便没有事,否则,我们便把这番话加上枝叶逢人遍告;一齐和世伯作对,那却莫怪我们这些顽童难缠呢!”

  王徵笑道:“我早料到你这小猴儿,今春和我要东西,恰值回时大忙未及往取,早晚必出花样,果然无事生非。凭诸位世弟世妹世侄评论,就照他所说,能算坏话么?何况还不是那等说法。他适才说,不依他便要添枝加叶逢人遍告,已然不打自招了。”

  猴面幼童闻言,把两只精光内蕴的火眼一翻,微笑道:“不论如何,你当老世伯的总向外人说了我们,要的两样东西给不给吧?”

  红衣少女笑骂道:“说笑的事,五侄怎当真无赖起来!”

  青衣少女也接口道:“你不知道猴儿心贪,得点便宜就不放手么?王世哥莫认真,我们和你说了玩的。”

  王徵笑道:“我原知道你们是和我取笑,不过郝五世侄已然和我说过两回,不能再负他的心愿。那真的朱果已早移植峨眉,上次带回的乃昔年遗留的种子,正赶那一片山石饶有灵气,又有灵泉飞瀑长年滋润,年时一久居然成长,去年还结了实,毕竟气候尚差,共只结了七枚朱果。恰值有事回庄,全数带来孝敬诸位师长。因李老恩师不肯全收,暂赐与我三枚,出来便遇李六弟带了他跟前两个世侄去见大公,我强分了两枚与他。本来还剩一枚,因晃侄再三劝我自吃,刚吃下去,郝五侄便奔了来,得知此果妙用,意似想要。我因此果新生,功效尚差,又非每年一熟之果,便答应另外送他一点东西。这次偏又被我遗忘,原是我的疏忽,不能怪他不快。郝五侄也不必失望,半年以内,或是我再由外面归来,必定使你心满意足如何?”

  猴面幼童闻言笑道:“王世伯上我的当了!我何尝跟着你呢?这里不是天香榭么?世伯长年在外,忘了本庄传声照形之宝便设在这厅上么?实对世伯说,适擒妖僧时,只两位姑姑和我到长廊上立了一会,余人因反正听得出看得见,无须远出,就便还可多制几架灯和几筒花炮,都没有去。世伯的话也全听真,虽然不是贬语,照那说法,也不能算什好话。说笑归说笑,世伯真要骂了我们,当后辈的怎敢无礼要挟!那倒不能质问了。”

  王徵道:“小猴儿这张嘴真会说,反正你的事半年以内必定办到,我还要到双修楼去,没工夫和你纠缠。柳贤侄,这几位比你长一辈,下余俱是平辈,可速见过,各自好走。”

  柳春早想拜见,因双方正在说笑,不便插口,闻言上前礼拜。众男女小侠忙着要去前庄拜见尊客,只令分两辈,各行一个公礼,连名姓都未及一一询问。礼毕,众小侠便自出厅走去。王微笑问:“你就在此安置好么?”

  柳春本心想,和这些男女小侠结识,算计众人去往前庄见客回来,正好亲近,闻言自是心愿,笑答:“此是藏珍重地,又是众位师伯会集之所,适才匆匆一见,连姓名均未及请教,便在此逗留,世伯看可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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