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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七回 斜日荒山悲独活 他年辽海喜双清(3)


  二人方在惊疑,头上血莲倏地连闪两闪隐去。紧跟着眼前一暗,连人带宝陷入暗影之中。朱文尝过滋味,惟恐法宝失效,忙喊:“蝉弟留意!魔法实在厉害,留神法宝失效。”

  及见宝光依旧朗耀,才放了心。金蝉见果然被困,不由激怒,法宝、神雷二次施展出来。因是身有灵符,未受魔法反应,太乙神雷照旧发挥威力。只见宝光剑气、雷火金光横飞爆炸,势甚猛烈。但见雷火一灭,依旧沉冥,黑暗如漆,仅剩各色宝光在暗影中飞舞。

  朱文见状,知道无碍,心神越定。这时玉虎已发挥全力,身长虽只丈许,所发银光祥霞远射数十丈外。二人并坐虎背之上,被虎身上的祥光拥护全身,灵雨霏霏,银霞闪闪。为防万一,又将法宝、飞剑结成一个四五丈大光幕,笼罩身外。珠颜玉貌,掩映流辉,同是那“么年轻美丽,宛如一个金童,一个玉女,骑着一只毫光万道的玉虎,在天花宝盖笼罩之下,挟着千束宝炬,行于黑雾之中,端的仪态万方,妙曼无俦。二人本是三生情侣,修道心坚,强制热情,不令流露,表面虽甚淡漠,内心实是爱好。当此同共患难,生死关头,玉肩相并,香泽微闻,你爱我怜,互致衷曲。人非太上,孰能忘情?便无魔法暗算,也应引动情肠,易生遐想,按说比起灵云、孙南,应该危险得多。

  哪知金蝉累世童贞,道心坚定,对于朱文尽管累劫深情,心中爱好,始终天真无邪,从来不曾想到燕婉之私。加以近来功力大进,智慧灵明,又有灵符护体,至宝安神,不必运用玄功,自然智珠莹朗,如月照水,碧空万里,不染丝毫尘翳。朱文初经大难,始脱危境,百难千灾之余,六贼之害已全挡退,返照空明,顿悟玄机。虽不似金蝉那样,一样也有情有爱,但心境始终明朗,活泼泼的,一切纯任自然,全不着相,本来无念,魔何以生?尸毗老人那么高魔法,竟无所施。

  二人今生虽然同门,未作劳燕分飞。自从九华山亲哺芝血,桂花山求取乌风草回到峨眉以后,朱文恐金蝉纠缠,便故和他淡薄,直似尹邢避面,难得相见。金蝉也深知她的用心,偶然一见,谈不几句,便体玉人心意,先自走去,心中却无一日忘怀。彼此都有不少相思,难得无人在侧,同在暗室之中,和人间小儿女拌嘴一样,互诉前情。时而你嗔我怪,各怨情薄;时而温言抚慰,笑逐颜开。那相思话只管说它不完,哪里还容起什杂念?尸毗老人先在暗中查看,见这一双小儿女,女的一开始还有一点做作,到了后来,至性深情无形流露,索性携手揽腕,相偎相抱,亲热非常,满拟手到成功。因见这一双金童玉女实在可爱,连对朱文厌恨的心思也减去了好些,不忍便下毒手,只想使二人成为夫妇,收到自己门下,便即罢休。待了许久,渐看出二人天真无邪,纯任自然情景。

  老人试一施为,那么阴柔狠毒的魔法,竟然无从施展。方在惊奇,二次想要加功施为,忽听金钟响动,玉磐频敲。老人知道不是先前逃遁的敌人去而复转,便是又有人来扰闹,不禁大怒,忙把魔窟封闭,飞身追出。老人走时,金蝉便听爱弟李洪用本门传声,说是救星将到,钱莱先前被困地底,已经救出。被困诸人连同灵峤诸女仙,将快出险。心方一喜,刚回答得两句,老人一走,魔窟又被封闭,隔断传声。

  朱文推了金蝉一下,笑道:“你只顾说些闲话,不说正经,你还未说你怎么来的呢。”

  金蝉高兴道:“好姊姊,我自接到法牌传音,心急如焚,立即和众同门由天外神山起身,冲越极光大火,一口气飞行数十万里。申屠师兄偏说大方真人仙示,你们灾难未满,早来无用,何必跟着受罪。我偏不听,心想受罪也和姊姊一起。一到中土,正和他争,想带钱莱赶来,与老魔头拼命,不料还未分手,便遇上次南疆所遇那位老仙长。他本最爱我和石生,这次见了洪弟、钱莱,又很喜爱,在一片树林中,连教我们好些法术,每人又给了一片竹叶灵符,我和钱莱还各得了一件至宝,这不是因祸得福么?”

  朱文似喜似愠道:“我看你功力大有进境,怎还是以前那样说话,连个头绪也没有?我是要听你怎么开府神山呢。反正老魔头奈何不了我们,时机一至,出困无疑。你从头细说,像你这样人能有几个,我听了也好欢喜。我一时疏忽,妄用法牌传声,使你为我犯此奇险,后悔无及。幸而枯竹老仙相助,未和我一样法宝、法力全数失效。如其不能复原,只好随到小南极跟你一辈子。想起还在心寒,谁要你来救我呢?”

  金蝉见她满面娇嗔,拉手赔笑道:“这世上有你才有我,如何不来?好姊姊,莫生气,我说你听。”

  随谈经过。

  原来金蝉自得警报,心如油煎。申屠宏只管劝他谨慎,水到渠成,无须心急,全未入耳。刚一飞进中土,凌云凤带了古神鸠飞去以后,金蝉首先提议先往一探,见机行事。李洪是几世同胞,石生是同门至友,同声愿往。钱莱更是死活都要随定师父,不肯走开。只有于神蛛夫妻微笑不语,看那意思,只是隐而不露,也是两个要去的。申屠宏虽是本门长兄,对这几个小兄弟也是无可如何,劝也不听。只得说道:“愚兄并非怕事,只为大方真人已有仙示,越到得晚越好,起身却是要早,其中必有深意。被困之人无一不是仙福深厚,绝无凶险,何苦自寻苦恼?水到渠成,忙它做什么?”

  金、石、李、钱四人正在争论,飞行神速,已经飞近云贵交界的乱山上空,忽见前面云雾迷漫,高涌天半,挡住去路。这类景象,空中飞行时常遇到,又未见有什么邪气警兆。金、石二人心急赶路,意欲穿云而过,当先冲人。李洪、钱莱也跟踪飞进。申屠宏因和干氏夫妻商量,想要劝阻,遁光稍为落后,本来也未警觉。已经飞近云边,猛瞥见前行四人穿人云中,便已不见。暗忖:“四人那么强烈的遁光,又是并肩急飞,休说是云,便是一座山崖,也被穿透过去,如何不见遁光闪动?云雾也未冲散?”

  心中一动,忙即止住。干氏夫妻也已警觉,一同停飞。留神往云内查看,仍是一片白茫茫,云层甚厚,四人踪影皆无。试传声一问,云中并无回音,也未见人穿云飞过。

  三人一着急,立即行法施为,同时放出飞剑、法宝,申屠宏扬手又将太乙神雷一齐往前打去。哪知神雷连响都未响,飞剑、法宝和那未炸裂的神雷火团全似石沉大海,无影无踪,投入云影之中不见。方在惊疑,一片白影已电也似急,朝三人头上漫将过来,想逃已是无及。申屠宏情急之下,正想施展二相环,放出天璇神砂,忽听金蝉急呼:“大哥、干兄,你们快下来,这是枯竹老仙。”

  同时目光到处,下面现出大片森林,满是松杉古木,行列疏整,参天矗立。树上满是寄生兰蕙,杂以茑萝香草野花。当中平地上有一磐石,上坐一位手持青竹枝的白衣少年,一派仙风道骨,潇洒出尘。金蝉等四人分立两旁,正向上空招手。空中白云似帐幕一般,将那树林罩住,相隔树梢约三数十丈。这地方乃是半山腰上的一片平地,左右均有峰崖环立,形势十分险峻。久闻枯竹老人大名,不料在此路遇,料有原故,不禁惊喜交集,立同飞降。到地便自通名跪拜,请恕无礼之罪。少年笑道:“你三人法宝、飞剑奉还。那团雷火已被我收去,下次不可如此冒失。”

  申屠宏为人恭谨,诺诺连声。少年看了干神蛛一眼,笑道:“你不服么?”

  朱灵知道丈夫脾气,但最敬爱自己,闻言连忙下跪道:“弟子夫妻怎敢无礼?”

  干神蛛见爱妻如此,也忙跪倒。少年手指朱灵道:“你这蜘蛛精倒有一点灵性。休说你们,便司大虚见我,也不敢有半个不字。我见不得这神气,可去一旁等候。”

  干氏夫妻只得站立一旁,直生闷气。

  少年转对众人道:“我因尸毗老魔劫运将临,空自修炼多年,仍受魔头禁制,倒行逆施。你们此去,难免不为所算,尤其金蝉与朱文经历最险。我因老魔最善前知,方圆数千里人物言动,均能查知,算计你们由此飞过,特意引来林中,外用颠倒乾坤上清大五行挪移大法,将四外隔断,使其无法查听。现赐你们每人一个锦囊,内有此行机宜,可各在此开看;另外一片竹叶灵符,以作防身隐遁之用。金蝉师徒经历最险,现赐你师徒每人法宝一件。一名天心环,专护心神,金蝉可将它悬向胸前,任何魔法均难侵害。此系紫虚仙府奇珍,我向大荒山无终岭绝顶神木宫青帝之子用一粒宝珠换来。有此至宝,不特可以镇摄元神,你们的法宝、法术也不至为魔法所制,失去灵效,井还增加威力。不似竹叶灵符,虽有同样功用,至多只过三十六日,便即失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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