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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我意此去往返日久,多半要费三四个月光阴才能探明对方底细,准备停当。郝济在此已无多大益处,好在他勤敏用功,差不多已尽得我的传授,只有两种功夫未到火候,归家练习也是一样,使你身边多一帮手,要好得多,否则万一发生变故,连你全村的人均有凶险。就我不走,也在为你打算,准备命他年底回家团聚,以防万一。也许和老方丈商量,连法勤也跟了去。年后如其发生警兆,这第一起来人多半不是他两人对手。你乐得假装镇静,不屑出手,由他二人打发回去。可是经此一来,敌人却是越来越凶,也许以多为胜,你老少三人决挡不住。他们凶险狡诈,防不胜防,第一次不问胜败,均须全家远避,先把家眷隐藏起来,你三人再照我所说去寻一人,暂时躲避,我们也快回来了。”

  说罢交过一信,并说:“主人业已离开,只有老妻在家,不是万不得已无须前往。此是防备万一料中是那凶人,故意不提二贼,另外借题生事,并拿不准,又疑庙中虚实贼党业已得知,如来庙中躲避,反使主客双方均有不便,自己如非那男女三位异人说好与郝济日后相见,忽然不辞而去,觉着可疑,否则也想不到这一步。”

  郝济闻言,想起土墙上字迹,不由“噫”了一声。单鸢问故,郝济只得说出。单鸢笑道:“如等你说,也来不及了。你往看时,他们大约走了不满一月。我先拿他不定,故未往看。这日前往,看出他们走得十分匆忙,又似恐人知道,连那草穴中的树枝墙顶均未烧毁。壁间字迹我也见到,并还不止你所说的一处,我看他三人对你好到极点。如今业已被我将那土穴放火烧毁,拆去多年,但我不曾封闭,本意留下一点,查看有无人来窥探。连日忙着起身,还未顾到,你父一来,只住三四日便可同走。法勤同去,方才已和老方丈商量,已有允意。你们三人仍是黄昏起身,事前可去土穴那面窥探一下,我就不再去了。”

  金标父子闻言大惊。双方谈了一阵,单鸢自往前面走去。隔了不多一会,郝济见天已不早,师父来去无定,方想请父安息,法勤忽由前面赶来,说二位师长请金标去往前面相见,并令自己和郝济同往土穴一探,手中并还带有特制的灯筒。说罢将金标引到方丈室内,再和郝济匆匆越过荒野,寻到土穴一看,本来整齐干净的一处洞穴,业已变成灰尘狼藉,残破不堪,用灯一照,壁间字迹早被单鸢刮去,墙角上却多着一张旧纸条,上写一个“谢”字,底下又画着一只燕子,与前见一样。二人料知少女曾经回来一次,想要灭迹,见土穴已被毁坏,当是郝济所为,留此称谢,为日并还不久。

  郝济忙照师父所说,将纸条取下藏起,免留痕迹。回到后园,单鸢未来,金标业已回转,单鸢令其卧在自己铺上。郝济见老父方才愁容变作喜色,探问两次,答话均颇支吾。金标问知夜探土穴之事,惟恐郝济年幼,未看仔细,先在庙中又听单鸢、智明说起日前镇上曾来两个形迹可疑的道童,心疑对头要往土穴窥探,照二人所说,并未去过。

  第二日下午,乘着单鸢他出,父子二人假装拾取枯柴,绕往一看,土穴口外有一长约两寸的小镖,上带倒须钩刺,似镖非镖,两头尖,附有两片可以开合的风叶,与白强暗器多半相同,只是多了两片风叶。金标忙即拾起,放在囊中,再到里面一看,穴中树干枝幕早被单鸢拆去,一些零碎枝叶也用火烧掉,土墙连出口本有几处倒塌,一片残破景象,前日往看,尚是原样,共只隔了两夜,竟似被人仔细搜索过一遍,到处都有翻掘痕迹,墙上还有掘过的洞眼。金标老成持重,一看便知昨夜有人来过,外面地上冻凝,还可无虑,里面均是浮土狼藉,恐留脚印,好在只看有无什人来过,并无别意,忙将郝济止住,一同截了些枯枝回转。

  刚一进门,便见单鸢面容紧张,说道:“本意留你父子再住一天,等我探明那两个可疑道童是否走去再作计较,方才得知此是误会,事情凑巧,那两道童实是由此路过,就与此事有关,也非仇敌一面。倒是另有两三个能手凶人昨夜来此窥探,如非事情凑巧,误认人已来过,我和智明、郝兄又正有事商量,郝济,法勤已与来贼撞上。有我在此,虽不怕他,庙中难免多生枝节,智明师徒的虚实也被看破。总算来贼奉命不许多事树敌,土穴三人已走,只是疑心,还拿不准,又由村民口中间出双方素不相识,疯子只得一人,和尚几次送粮送菜俱都不要,再加上种种疯狂的事,如非杀伤赵庄恶霸之事,连疑心都不会有。此事已快发动,有的话还不能说。我起身越早,成功越有指望。你们也在当日起身,我还可以暗中护送一段,就便查看,以防万一。”

  金标随将暗器送上。单鸢接过,微笑不语,随手藏向囊中,笑说:“你们见这暗器,必当此贼与小白龙是一路,其实不然。来贼定必机警,不遇敌人,不应将这最重要的暗器遗失在地,其中必有原因。如非看出土崖可疑,故意留此一个信符,便是来贼另遇对头,还曾动手。这支追风梭附有奇毒,中人立死,便是贼党也不轻用。我想不应是信符,多半还是对敌所发,或是被人惊退,遗留在彼。如是后面想法。今夜还须要来搜寻。我已想好一个主意,等我稍微安排回来,吃点东西就起身吧。”

  说罢走去,一会命人来唤,同往寺中用斋。单鸢、智明均未再谈前事,吃完,四人一同起身。

  郝氏父子见单鸢假装孤身行路,时前时后,隐现无常,等到走出十来里,人便不知去向。事前原曾说好,双方各不相顾,也未招呼。法勤业已换了俗装,同样乡农打扮,仗着冬天前一月单鸢便有此意,发已留起,头上又未受戒,人看不出,到了家中已是腊月计七。

  乡村人家过年本有许多照例的风俗,当年更因金标救灾出了大力,水退之后,灾民均得生理,感激金标好处,是能过一点的,年前多送有礼物,金标不在家,来人丢下就走,妇女们追赶不上,有时夜间闻得响动,出门一看,不是挂着两只肥鸡,便是一捆蔬菜,多少不等,人却不见。往年也有这类事发生,均经金标想尽方法再三防备,并还寻到送礼人的家中,力言这等举动只给自己多增麻烦。好容易才得劝住,只安静了一年,不料当年所救灾民较多,办好又说灾民除度荒外均可谋生,在金标统筹指挥之下,还开了好些沟渠,非但水退得比往年快得多,并还开出一些田地。

  各地土豪因受诸侠暗中警告,有的还吃到苦头,全都胆寒,银米方便,并无限制。金标钱多好办事,无一样不想得周到仔细。灾民欢声雷动,只管金标一再申明钱是捐来,自己不过出点力气,并将捐助银米的人当众公布。这班苦人深知那许多土豪恶霸无一善良,不会有什好心对付他们,非但归功金标一人,感恩戴德,反而发生一些流言,多说这次有钱人慷慨捐助是为人所制,并非本心,表面出钱,暗底心痛。金标恐惹仇怨,再三分头嘱告,谣言方始平息下来。他这一上县城,感恩的人立时乘虚而入,争先拿了自家所种所养的副产偷偷送到门上。郝妻年老,家中人又不多,几次退还本人,俱都死不承认,实在无法,只得听之。

  另一面,那些恶霸土豪始而恨极金标,一个个笑里藏刀,恨不能咬他两口。金标在家时也常心生警惕,知道对方心痛钱财,所有怨毒均种在自己一人身上,无奈见面时,对方老装着谦恭诚恳,一团和气,无法开口分说,正恐对方误会逼他出钱救灾的诸位英侠是自己约请出来,因而成仇。不知怎的,年下这几天全都改了态度,每家均送了不少礼物,几个著名一点的恶人井还附有亲笔书信,隐约露出这次全靠金标出力才得保全,万分感激,无以为报,特送微礼,略表谢意。语都双关,词句诚恳,来书并还大同小异,并请看完烧掉,不要向人提起,一点不像是假,可是送礼来的恶奴照样强横,话虽客气,礼却非收不可,有的并说少收一物,回去也不好交代,来的人又多,郝妻无法拒绝,专等金标回家设法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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