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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瘴雨蛮烟双侣无心遭恶蛊 红桃绿柳一行有命遇神医(3)


  神气非常古怪。元儿、南绮见茶棚主人既与老头相熟,见面又那等恭敬亲热,却不解他为何不让人进去。想张口动问,见老头连使眼色,只得赌气前走。到第三家茶棚,未及上前,老头已抢上一步说:“他这里也不卖外人,我们别处吃去。”

  果然话刚说完,棚主是一个半老妇人,已跑了出来,先朝老头行礼,口里直说:“么公真体恤人,过天我给你老人家赔礼去。”

  南绮见两家茶棚阻客情形,已看出是适才和丑女拌嘴的缘故。暗忖:“这里的人倒真爱群,恼了一个,众人都不理你。不过两家棚主既和老头那等熟识亲密,为何也不接待?脸上又带着忧愁之色?其中必有缘故。”

  不由动了好奇之想。

  元儿本先打算稍呆一会即走,经这一来,既已说出请那老头一顿,又渐渐觉出别家不纳,是怕得罪那丑女。再想起适才众人交头接耳和丑女行时词色,诸多可疑,也想问个水落石出。走到第未一家,也和前两家一般神气。几次想问,俱被老头拦住。当下由老头指路,往山环中走去。

  元儿细看那老头,年纪有六七十岁的人,脚底下却甚轻健。又见当地的人见了他,俱都纷纷行礼,知道不是常人。暗忖:“打他身上也许问出点事来。”

  便息了起身之想。跟着走有十来里路,渐渐断了人烟,到处都是深林密菁,路更难走。忍不住正想问时,老头已引了二人从深林中穿出。林外是一片广约数十顷的湖荡,湖当中有一个三五亩方圆的沙洲。湖水涟漪,因风微荡,清澈可以见底。那沙洲孤峙湖心,其平如砥,上面种着许多树木花果。一片浓荫翠幕中隐现着一所竹篱茅舍,幽静中另有一种清丽之趣,令人见了尘虑都蠲。

  元儿对南绮说:“你看边山里竟有这般好所在,真想不到。”

  一言未了,业已行近湖边。那老头忽然嘬口一声长啸,声音并不洪大,却是又亮又长,颇为悦耳。啸声甫住,便见洲上绿荫中飞起一大群白乌,雪羽翩跹,凌波飞翔,约有三五百个。一会工夫,飞到老头面前,老头便伸手去接。有的翔集老头的两肩,有的榕在老头的手上,不住飞鸣欢翔,音声清脆,与老头啸声相似。那鸟与鹰差不多大小,都生就雪也似白的毛羽,红眼碧睛,铁爪钢喙,神骏非常。元儿。南绮俱赞有趣。忽又听远远传来打桨之声,抬头往前面一看,洲旁滨水的一片疏林乱石后面,一个赤着半身的小孩架着一只扁舟,手持双桨,正朝岸前驶来。

  二人目力原异导常,见那小孩年纪虽轻,身上毛茸茸,长得那般怪眉怪目,身手却是矫捷非常,两条臂膀运桨如飞,一起一落之间,那小舟便像箭一般穿出老远。转眼靠岸,跳将上来,向老头叫了声:“外公。”

  老头忙指元儿和南绮道:“这两位尊客俱是好人,快上前见过。”

  那小孩朝二人看了看,拱了拱手,侍立在旁,不发一言。二人见那小孩周身黄毛,凹鼻突眼,又瘦又于,甚是丑陋。那两片桨却是铁的,看去少说也有百十斤重。方要向他言语,老头道:“前面小洲便是寒舍。此子乃老汉外孙,幼遭孤露,与老汉在此贩卖些零星药物,相依为命。不想今日一时多事,在聂家门前小憩,惹出这场是非。凭着老汉目力,知道二位不是常人。一则想请二位到此盘桓一二日,就便查看中毒也未;二则略贡刍莞,以为预防之计,想不致推辞的了。”

  元儿方要答言,老头也揖客登舟。

  元儿、南绮见了这等好所在,本打算一游。再一听老头之言,越知内中有了文章,互相点头示意,便相随登舟,那木箱已由小孩接了过去,放在船头。拿起双桨,便要往前划去。南绮见那小孩屡拿眼看元儿,好似意存藐视,一时兴起,便笑道:“这沉重的铁桨,你划来划去,不嫌累吗?我帮你一下好么?”

  那小孩闻言,看了甫绮一眼,也不作声,把铁桨往船头上一放,径自站起。老头早看出小孩有些看不起来人文弱,正要呵斥,南绮已笑道:“我却用不惯这个破铜烂铁呢。”

  说罢,将身朝着船尾,一口气喷将出去,然后默运玄功,将手一招,立时便有一股极强劲的风向船尾吹来。那船不摇自动,冲波前进,疾如奔马,只听船头汨旧打浪之声,不消顷刻,便到了沙洲前面。那些随舟飞翔的白鸟反倒落后。

  那老头本精干风鉴,早年也是个成了名的武师。起初见二人小小年纪,漫游南疆,虽然改了乡农子弟装束,气字终非凡品。再一细看二人举止,不但丰神超秀,英姿飒爽,是生平从未见过的骨相;而且二人的那一双眼睛俱是寒光炯炯,芒采射人。只以为二人受过高人传授,内外武功俱臻极顶。老头恐怕二人中了聂氏姊妹的道儿,但因自己以前与之有过嫌隙,虽有本地两个有力量的酋长相助,毕竟聂氏姊妹也非易与,还是不宜把仇结得大深。当时不便进去,正想主意警告,元儿已走了出来。同时他的心事也被那丑女看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便把二人带了回来,察明受害与否,再行看事行事。

  当时心中虽然赞羡,仍未免以识途老马自命,一任元儿代他提着木箱,连客套话都没一句。及见南绮呼风吹舟,才知来人乃是剑仙一流,自己还是看走了眼,好生内愧不已。又不便改倨为恭,只得倚老卖老到底。见他外孙失声惊诧,忙用眼色止住,仍如无觉。到底元儿、南绮俱都敬老怜贫,南绮更是一时高兴,逗那小孩玩,并非意在炫露,又看出老头是个隐士高人,始终词色谦敬,老头心才略安。

  登岸不远,穿过两行垂柳,便是老头居处。竹舍三间,环以短篱。篱外柳荫中辟地亩许,一半种花,一半种菜。环着竹舍,俱是古柳高槐石榴桃李红杏之类。花树杂生,红紫相间。一片绿荫翠幕中,点缀着数百只雪羽灵禽,飞鸣跳跃,愈觉娱耳赏心,乐事无穷。再进屋一看,三间两明一暗,纸窗木几,净无纤尘;茗棋琴书,位置井然。当壁一个大石榻,略陈枕席。另外还有一个药灶,大才径尺,可是灶上那口熬药的锅却大出好几倍。

  大家落座之后,老头首先要元儿伸出手来,让他诊脉,又看了看元儿的舌头。未了,对南绮也是如此。当时间他,却又不说,只管凝神注视。约有顿饭光景,忽把眉头一皱,说道:“二位三两天内如果走出此寨,性命休矣!”

  二人闻言。不由大吃一惊。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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