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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偏巧适才被牦象的咬断半截大蟒身躯正横卧在余独去路前面,余独一个惊慌失措,不曾留意,被蟒身在脚底下一绊,从蟒身上平跌出去。还算身手矫捷,看要跌倒,知道收脚不住,后退性命难保,索性用力往前一扑,蹿出去有两三丈远近,正就势翻身朝天,想用一个“鲤鱼打挺”往前逃命,牦象业已追到,张开小桥般长嘴便铲。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正赶上筠玉在牦象背上朝独角根际软肉上刺了一剑,牦象一护痛将头往起一昂,两只前蹄平举起来。这时余独眼看葬身牦象口中,忽见牦象将头昂起,正露出颈腹间那一块白的致命所在,猛的灵机一动,大喝一声奋起神威,从地下一绷劲纵起身来,手举大刀,“穿云拿月”

  式,觑准牦象颈腹间白团一剑刺去,只听扑的一声好似刺在一面鼓皮上面,一柄大刀直刺入牦象颈腹之内。余独业已气力用尽,手一软松了刀把,一阵头晕眼花,从三四丈高空落下身来,脚才落地便即晕倒,昏迷之中只听一阵雷鸣地震,呼呼风声,尘沙扑面,从自己头上飞过,便不省人事了。那牦象将头举起何止十丈!余独本刺它不到,因是牦象低头用嘴来铲,倏的将头昂起,余独就在牦象的头离地丈许之际拼命刺去,若非余独身法轻快又是情急拼命,这刀一刺空,就不死在牦象口中,也被它踏成肉泥。就这般凑巧,余独就追纵上去三四丈才得刺到,落下来时正跌在两只前蹄中间。牦象刚被筠玉刺了一剑,又被余独刺中咽喉,周身毒发,两目已昏,并未看出仇敌落在它的脚下,只以为余独仍在面前,一味狂吼往前猛追,余独竟从他六条大腿的中缝里逃了性命。

  林璇。余独、毛筠玉三人正在互谈经过,忽见一个山民由崖上窄径飞奔下来,到了三人面前说道:“周老爷子听说除了怪兽,非常高兴,说有要事与大司商议,命我送信,请大司先回五指峰去一趟。”

  林璇闻言,恐怕火场出了什么事故,因周齐、余独俱说牦象身藏异宝,便请毛、余二人监督众山民,连那半截蟒身也抬过来,与死牦象放在一起,动手开剥,匆匆拔步便走。筠玉也要跟去。林璇吩咐众人一切听余独指挥,不准违命,然后同了筠玉抄近路援着春藤飞身上崖,不多一会到了五指峰。周齐正在九熊门前瞻望,见二人走来,便迎上前去称贺。林璇先问:“可曾听火场有什么动静?”

  周齐道:“适才连接两三起去火场探听的人回报,说是令弟与鸣锵俱都非常努力,火势渐衰,大白日里决不致发生什么变故了。”

  林璇闻言才得放心,又将蟒兽厮拼、三人合力巧除牦象。连遇多少惊险之事约略说了一遍。周齐道:“据我所知,与余壮士也相仿佛。我因此兽异常高大蠢重,虽有致命所在,决非人力所能除去,原想同去观察地势,用火攻将它烧死,却没料到余壮士这般胆大冒险,竟敢单身下去除它。也是凑巧,偏偏又钻出这条大蟒与它纠缠,我们倒得了几分渔人之利,昨晚余壮士曾说牦象一双蓝眼睛内藏有两粒日月珠,能入水不侵入火不热,连那周身的皮俱是人间至宝。其实牦象一身可宝可用之物甚多,还有那条大蟒,既然如此凶恶长大,身上必有蛇珠之类的宝物。我意欲亲往一观,叵耐山路业已隔断,别人无此神力送我过去,所以才命人请你回来携带我前往,一则开开眼界,看牦象形态是否与我所知的相符,二则代你们策划,好取牦象、毒蟒身上的宝物。你看如何?”

  林璇见周齐不畏跋涉,处处替自己打算,又高兴又感激,只是山路已断,中间隔了那么一个又宽又大的深沟,背着周齐恐怕未必纵得过去。筠玉见林璇为难,笑道:“姊姊怎么见事则迷起来,那条深沟两岸不是都有春藤系好吗?”

  一句话将林璇提醒,索性转烦筠玉背了周齐从藤上飞行过去。筠玉此时对林璇业已当骨肉般的看待,周齐又是老年人,便含笑点了点头。周齐命人将备好的筐篮酒食携着先行,仍乘原来肩舆到了深沟旁边。林璇先纵身过去,将那几根春藤绞成的索桥手中用力试了一试,然后招呼筠玉背周齐过去。筠玉闻言,站在周齐面前,蹲下身去,端定周齐两膝,请周齐将手攀紧双肩,走到沟旁,先纵身到藤上试了试,放开脚步,似点水蜻蜓般飞身过去,两三丈远转眼越过,到了对岸。林璇吩咐肩舆就在沟旁静候,勿须过去。

  筠玉闻言,走到牦象头前一看,火盆大小一对蓝眼映日生光,并未闭拢,那颈尤其长大得吓人,虽然横卧在地,还有一丈六七尺高下。筠玉站在当地不好下手。索性将身一纵,纵到牦象头上,靠着牦象鼻根,举剑往左眼边缝中便刺。筠玉原因牦象双眼像琉璃玛瑙一般又硬又明,想将它整个剜了下来,谁知这一剑刺上去,竟仿佛刺在坚钢上面,反震得手生疼,剑尖在上面滑了一下,差点没有失手。筠玉大为惊异,接连用力又是几剑,剑刺上去只是沙沙作响,一剑也未刺入,白用了一会力气,只得跳身下来,说与周齐。周齐也想不出该用什么法子,林,余二人也各持大刀去试了试,俱未得手。

  众人无法,因为时光已到未正,只得商量姑且试试将皮剥下再作计较。起初以为眼睛尚且难取,剥皮定非容易,及至林璇用大刀朝牦象身上白条试了试,竟是迎刃而解,非常顺溜,众人俱都大喜。余独、筠玉看得兴起,也各持刀剑寻一根白条下手,不消一会,已将上半边牦象的皮剥通到颈腹间白团之处。林璇在前,正愁前面有鳞,刀刃难人,及至划到白团跟前,隐隐看出颈腹间鳞缝中也现出许多白色细纹,和树叶上筋络一样,从那块白团直分到前面头额上面,便用刀顺着白色细纹往下再划,果然一丝也不碍刀锋,划来划去,划到头上那块大包,再也划不过去,又回到白团跟前,另寻一缝白纹另划。余、毛二人也赶来帮忙,三人各从白团上分出来的十几条白色细纹上下手。

  那些白纹有的通到额前便止,有几条分通耳鼻口眼各处,眼看快把那些白色条纹划完,筠玉无心中将剑斜插到牦象皮里去往上一削,三寸多厚的牦象皮竟自随手而起。筠玉心中大喜,忙喊林、余二人来看。林。余二人也如法炮制,各用刀剑削剥。周齐又唤旁立的山民上前相助,各用兵刃从全身有白色条纹中掀的掀,剥的剥。人多手众,不多一会,竟将牦象上半边身躯的兽皮剥掀起来。

  众人正在努力动手,忽听林璇猛的一声欢呼。筠玉、余独过去一看,原来林璇将兽皮剥到鼻端,白色条纹业己划完,无论如何用力大刀都刺不下去。正在为难,猛见牦象长嘴唇中间有两条红线,分左右直通到上面独角根际。先拿刀试了试刺不进去,林璇不死心,知道角根上坟起的一团白肉最为柔嫩,纵到牦象头顶仔细观察,用刀先把通红线的嫩肉用刀划破,剜起一条,才看出白肉里面的红线较粗,并且中间也有白纹,再拿刀尖顺着红线中间白纹往前一理,顺顺当当地理到牦象嘴唇皮中间,刀理处前面自然纵开,比先前刺白条还要省事,再绕向下面,顺那条红线往上再理,却一丝也不碍难。

  原来牦象全身,刀刃可入的地方全在那些白条,那些白条的枢纽又全在独角根际的软肉,被林璇无心中发现,所以到处迎刃而解。林璇理到牦象耳旁,因为这一面的头贴紧了地皮,无法下手,弄得纵身仍然回到独角根旁,索性将角旁软肉一齐剜掉,寻着另一条的红线,照样用力去理,理到贴紧地皮的一部分停止。似这样将角旁八九道红线全都理完一看,恰好将牦象前额各部分划刺出许多各式各样的方圆块子,然后回身到上半边,用刀从皮里斜插进去,往起一掀,觉着并不吃力,嘶的一声,应手起下一块梭子式的兽皮,有四五尺见方,满皮俱是细鳞,非常柔软光滑。

  这时余、毛二人已顺着牦象腹下的白条往尾部划,两下相隔约有十余丈,林璇便喊近身的几个山民上前帮着揭皮。揭来揭去,眼看揭到两只大眼跟前,林璇从山民手中要过铁铲,从皮缝中插入,往上一掀,只听一阵嘶嘶沙沙之声,一会工夫,一只大眼附近的边皮业已掀了起来,猛然从皮缝中闪起一道光华。林璇更不怠慢,用力再往上一掀,哗哗连声,将牦象一只左眼连皮带眼眶眼膜一齐掀了起来,接着便有一道蓝光射出。定睛一看,牦象眼窠中端端正正现出茶杯大小一粒宝珠,晶光往上直冲,蓝霞照眼。林璇心中大喜,不由欢呼了一声,用手一摸,竟是和玉一般坚硬,用手一摘便摘了下来,真是晶圆光华,映日生撷,捧在手中爱不忍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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