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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小张虽是每见夫人,背后常要说头说脚,说得那么难听,昏想心思,和疯了一般,说完,又怕被人知道,再三嘱咐,不许泄漏。他是最得宠的人,不会不知厉害,便是色胆如天,要他全家性命的事,到底也有一点分寸。这位小祖宗人在前面,要被他走来听去,他照例占着茅厕不拉屎,由他一人得新忘旧,丢在一旁不管,是他用过的人,只要不是打死赶走,连看都不许人看一眼。你们这样满嘴狂喷,照样也免不了一顿鞭子,你没听走时满口怒骂贼人,吩咐我们严加看守,但是只在外面,谁也不许进去么?

  小张只管欺心,胡思乱想,见了夫人,贼眉狗眼,要他命,也没有这大胆子。只要今夜平安度过,或是明日接到官兵来的信息,就许庄主一高兴,便回到夫人床上,照样当她亲娘看待。本来人家头是头,脚是脚,长得真好,这样美人,谁舍得活活打死呢?房里万去不得,留神庄主讨好时节,随便收拾几个人替她出气,那就糟了。你当看守夫人是件好差使么?躲得越远越好,谁要去往窗门前张望,那是自遭倒霉,不信你看。

  “底下虽未听有人提议去往房中查探,但是恶奴张泰遍寻不见,越吵越凶,连楼内各房中的男女人等也全惊动,跑了出来。内中似有两个妇女要往玲姑房中寻找,隐闻玲姑哭骂之声,好似不许进去,最可虑又有狗子将要回来的话,越想越代龙姑着急。思量无计,只得命茹二弟守在当地,如见形势危急,立照先前所说行事,出其不意冲上楼去,拼犯奇险,护了三嫂,先行人水逃走。”

  随又将龙姑所交的信由蟒皮水衣内取出,藏向山旁,取出特制火筒窥看。

  李强还未听完,早已惊惶,听完越发情急,匆匆看完来信,切齿骂道:“小贼万恶,我不将你亲手擒住,当着两村父老弟兄宣示罪状,斩成肉泥,誓不为人!”

  江莱见他怒发如狂,恐其和龙姑一样救人心切,冒失赶去。又是白人白马,贼党恨之入骨,不等近前,群起夹攻,上面长枪乱箭,朝下乱打,下面各路埋伏的武师打手和那几个会水性的新来水贼再一坐了快船,明暗并进,合围夹攻。新村的自己人虽已接到头次信号,准备停当,分别埋伏各路人口,待机而动,未次发难大举的信号尚未发出,西北两面的快船木排自从半年前土人便奉令暗中准备,备好材料,到时拼拢,一钉一扎,就可应用,来时业已备齐,推向水房,静等令下,到底相隔各有一段水路,当时应援,也来不及。

  好汉打不过人多,何况双方仇恨太深,你死我活的场面,势不两立。方才探得敌人准备甚严,又有好些新来的得力党羽,楼后一带,虽因狗子去往前楼主持,这班恶奴爪牙照例一窝蜂跟着他走来走去,狗子不在,势便空虚,看去仿佛疏忽,杂乱无章,但是占了地利,这片大水,反被得了便宜,所有楼台亭阁均不与陆地相通,都有呼应,稍微惊动,便成居高临下之势,难于进攻,就破他一两处也不济事,稍微冒失,便要伤人吃亏。李诚不是打算谋定后动,一举成功,还要避免自家人的损伤,早已下手。李强如其感情用事,势必惊动仇敌,触动危机,自身徒劳为敌所困,吃人的亏,楼上被困二女连带还有性命之忧,觉着不妙,忙把马拉住,刚急口劝说:“三哥此时务要慎重,千万轻举妄动不得。”

  李强一声怒吼,已扬手一道火光,带着一溜金红色的火星,刺空直上,斜飞而去,跟着低喝:“我奉大哥之命行事,不必惊疑。江大哥水底比马走得快,请速告知茹二哥,将藤船放落水中,准备接应她两姊妹,以防玲姑受伤,一船不够应用,事要机警神速,我随后就到。”

  江莱还在迟疑,茹亿忽又赶来,三人见面匆匆说了几句,不禁精神大振,各自分头行事,朝前赶去。

  原来龙姑先虽同情玲姑身世,心生怜爱,但见丈夫对她痴情太甚,心中也颇难过,本想借此考验丈夫对她真心,及至冒险赶到楼下,等了一阵,无隙可乘。水是越来越大,人在藤船之中,楼面离头只剩两尺,方才连想上楼两次,均未成功,江、茹二人又在苦劝。江莱走后,人正浸在水中,气闷发急,身上又湿得难受,耳听波涛汹涌,打向下面楼柱之上,相隔头上楼面甚近。头上恶奴纷纷议论,说:“水势越高,再涨尺许,只好搬往最上一层。”

  并说:“后楼地势比前楼低得多,须要早作准备。”

  心方一动,又听远远号炮之声,料知李诚兄弟必已相见,不久就要发难,狗子怒火头上,玲姑必先受害,好生愁急。跟着,便听喧哗呐喊之声,由四方八面近远传来,头上更是脚步零乱,乱喊乱跑,说:“庄主发出急令,前面敌人必已进攻,我们快看!这时水涨,上下相隔不高,大家不要忘了弓箭兵器。”

  边说,边听恶奴急走之声,朝前面赶去,乱成一片。才知狗子人在前楼主持,后楼这班恶奴都是饭桶,稍有警兆,便大惊小怪,敌人影子未见,先就乱吵乱闹,拿对敌当看热闹,齐往前面楼廊上赶去。此时下手,正是时候。茹亿也恰因楼底气闷,又见龙姑连试两次没有成功,已被劝往,江莱好消息还未送到,想乘闲中无事,仗着水性,多探看一点虚实。见上面贼党纷纷大乱,赶往正面,立由水底跟踪掩去,正伏在正楼旁边往下偷听,无人阻止。

  龙姑虽是胆大,人极细心,早听出上面人已走光,更不寻思,见茹亿暂时离开,立时手攀楼板,往上纵去。水面相隔不过两尺,本极易上,一看楼上,房多地大,单侧面一条走廊就有十多丈长,正面还要大出好几倍。恶奴打手一齐赶往正面露台之上,人影全无。先听恶奴谈论,玲姑被困的后套间就在上面一角,与丈夫平日所说相同,毕竟地生,从小生长山中,初次见到这样高大华美的楼房,灯光照耀之下,门窗又多,又见前面边上,还有恶奴背影闪动,只一回身,当时便是危险,心方优疑,拿不定人在哪一间内,万一扑空,如何是好?玲姑又只一面之识,她并还不认得自己,再要有什妒念,一声惊呼,立时误人误己。

  正在犹疑张望,忽听身旁楼窗微响,回头一看,不禁又惊又喜。原来小贼享受豪华,楼房甚多,玲姑所居卧房后面套问共有两层,中间还有捕木隔断,可以相通。未层面对楼后桃花林,玲姑喜它幽静,每当心中烦闷,便在里面看书写字。虽是套间内隔出来的半间,也有两丈方圆。玲姑因恨狗子俗恶,人又大脏,穿得虽极华美,轻易不肯近水,随地吐痰糟蹋,多好地方也不爱惜,说好这半间书房不令走进,每听狗子回转,便即迎出,免其入内。狗子一味享受淫乐,也不理会这些,所以套间虽在卧室后面,轻易不到里面去。玲姑也不许别的下人随意出入,只命三四个心腹慧婢照管。这时人困套问前面小床之上。

  那与旧情人时常私会的半间书房,本是空无一人,为了玲姑待人宽厚,另有两个贴身使女,一名小香,一名琴儿,见先两同伴业已逃出火坑,追去的人一直未回,又听大侠七星子竟是兄弟两人,内中一个,便是主母情人,便是主人所说反叛首领,想起这两弟兄的本领,二女必已遇救,往追的人被这两弟兄杀死。听主母方才哭骂,分明这一家恶人一个也难活命,可惜事前不知,否则,一同逃走多好。狗子走后,又想起主母待人好处,恶人一死,主母必嫁七星子,现虽受苦被困,还不是和以前石牢中那些受罪的土人一样,不定何时七星子忽然飞来,将她救走,意欲就势报恩讨好。七星子来了,随同主母逃走。竟壮着胆子,拿了食物,偷偷由后窗户进去。先将玲姑绑索愉偷解开,松了手脚,说明来意,再三哭劝,再分一人外面望风,以防同伴找寻,狗子回来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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