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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少年随由门外走进,拿着一个大被单放在地上,命二人把破旧衣服全都脱下,与死的恶汉对换,再把死人绑在柱上,笑对二人道:“我这里路径甚熟,天还没有明透,难得狗贼多疑,所有人家全早移开,不许住在一起。他家周围这一带,照例不许人住。平日虽然人多,昨日巴结官亲,后又打人,忙乱了一日夜,全部疲倦,自恃凶威,决想不到当夜就有人来和他为难。天又刚亮,正好冒一点险,索性经过庄侧那条小路逃走。雷八哥身子强健,受伤虽重,马还能骑。陈四哥一身是伤,到处流血,连风都不能见,只好用被单把人包上,由我背了骑马同逃,到了青龙涧,再打主意。”

  雷八忙接口道:“我受的均是浮伤,并不妨事,不过腿扭了筋。只要有马,便能带他同乘,免得大哥又要背人,又要动手,遇见这班驴日的讨厌。”

  少年笑说:“这样也好。”

  随代雷八在腿腕上揉了几下。雷八觉着好些,虽然肿痛,已能行路,便往外跑。少年问知寻那两匹爱马和所失板斧,笑说:“八哥不要忙,这些东西都备好了。”

  随将陈老实包好。雷八要背,少年答说:“到了马上,交你不迟。”

  一同走出。

  雷八见果是自己两匹爱马,少年又取两副马鞍配上,旁边还有一匹又高又大的白马,鞍旁皮袋内,插着数十把牛耳尖刀,取了两把交与雷八,笑说:“狗贼狠毒残忍,直无人理,有我同行,虽可自信,毕竟他们人多势众,再被擒回,求死都难。你不比我,与其受那酷刑凌虐,到了事急之时,不妨回刀自杀,免落敌手,此刀请留备用。”

  雷八笑谢接过。少年初意也是姑尽人事,以全力冒险救人,并拿不准,及见雷八照样精神,忽然变计,把陈老实绑在空马之上,又把防守人的钢刀取了一把交与雷八,笑说:“我骑这匹乃是山中野马,一纵好几丈高远,未钉马蹄,跑起来没有声音。少时由我在前开路,你牵一马紧随在后。如见有人拦阻,由我上前应敌,量力相机而行便了。”

  说罢,解下钢鞭,一同上马,轻悄悄穿林绕出,遥望土豪门外,空无一人。

  晓色迷漾中,烟树葱笼,到处静悄悄的。土人多是秦家农奴,相隔尚远,即便看见,也装不知,不会惊动仇敌,只不遇那些爪牙,便可无事。少年暗嘱雷八留意;到了林外,一见前面无人,突然把马加快,由庄旁大路驰去,走出里许来路,回顾无人惊觉,只远方田野中有些土人。天色已快大亮,知道昨日连夜忙乱,人都倦极,把守出口的敌党都是狐假虎威、好吃懒做的废物,正好冲出。先还以为多少必有一场争斗,谁知那条小径已快走完,已然望见前面竹栅,始终未遇一人。两旁小屋,门窗紧闭。少年暗骂:“蠢牛,这样倒可保命。”

  忙先朝前驰去。到了栅下,把铁锁拧开,开了栅门,把雷、陈二人的马放将出去,走出半里,指点雷八越过大路,走往对面东南山沟之内,说声:“我还有事,去去就来,免得连累好人。你们走完山沟,我如未到,可在沟外土坡树林内把马藏好等候,我到再同上路。”

  又由马肚袋内取出大块锅魁干牛肉,令其分吃,匆匆回马驰去。

  雷八见那山沟甚厌,地上虽有几处水流,路却好走,便照所说前行,走了七八里,山沟走完,上了一片土坡。道旁桃花盛开,间以松柏,林内还有两处崖洞,地甚隐僻,忙把两马牵进,放下陈老实,正取锅魁、牛肉大嚼,忽然口渴。来时,发现坡前森林外有一小溪,欲往饮水。刚出桃林,便见左侧危崖上站着一个白衣蒙面大汉,似向来路眺望。定睛一看,正是昨遇少年七星子,装束身形,全都相同,腰间也插着许多明晃晃的钢刀,映着朝阳,寒光四射,只肩上没有黑披风,余全一样,忙喊“大哥”,蒙面人忽朝雷八把手连摇,又打了一手势,好似不令开口,随即走往崖腰树林之中不见,以为就要走来,等了一会,不见人到。忽想起对崖形势高峻,崖腰离地数十丈,无法上下,相隔颇远,七星子骑马先走,方才路上回望,早已无踪。

  说是去往仇敌庄中有事,怎会赶到前面危崖上去,马和披风又都不在?就算土著马快,路径熟悉,这条山沟斜直,与桃源庄东西斜对,沿途丛山峻岭,到处森林,任他多快的马,也不会自己才到,便被赶向前去,并还走上那么高险的山崖,心中奇怪,更把少年认为天人。久候不见回转,忽想起陈老实也是饥渴交加,受伤更重,如何丢他一人在内,七星于已然望见,自会寻来,在此呆等做什?刚赶回洞,便听马蹄飞驰之声,正与少年所骑野马相同,以为少年去往骑马同回,赶出一看,果是那匹又高又大的白马飞驰而至,由坡下跑过,人却不在马上。这一惊真非小可,料定少年二次人庄,必已遇险,被仇敌擒住,马却逃回。满腔悲愤,赶回崖洞,告知陈老实,问其有何法想,心里急得乱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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