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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这类阴火得隙即人,最难防御,道姑剑光原挡不住,仗着多年淫威之下,又是内行,这些恶鬼饱受茶毒,心虽痛恨,仍然有些害怕,欲前又却。及被法牌宝光一逼,正面阴火恶鬼先被冲散消灭,自然胆寒情急,由不得齐朝主人猛扑上去。道姑本在手忙脚乱,哪禁得起内外夹攻,护身剑光又被法牌宝光冲动,微一疏忽,便被阴火侵入。当时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知道不好,保命要紧,哪里还敢恋战,怒吼一声,化作一道暗赤色的妖光,带着一溜黑烟往空遁去。那些残余阴火追附不及,吃法牌宝光一照,只听鬼声啾啾,黑烟滚滚,晃眼之间,全数消灭无踪。

  鲁孝还想指挥神梭,飞身追赶,鲁瑾忙一把拉住道:“你去不得。你哥哥呢?”

  鲁孝也想起乃母无人照看,这才停住,收回法宝,答道:“哥哥骑了姑茫,在那云层上面。”

  一言甫毕,忽听煌的一声怒吼,跟着便见姑茫冲云破雾而下,勿恶骑在上面,面有喜容,到地纵落。鲁瑾忙一把搂住,喜问道:“乖娃,往哪里去了,这半日教娘担心。可是你兄弟把你寻回来的么?”

  勿恶面色骤转悲忿,又强忍住,说道:“这且不要提它。那贼道姑好不厉害,看见姑茫,竟想杀害。吃我一斧砍去,我还怕这斧太短,哪知出手便有一团银光,由斧上飞出好几丈远,一下便将她手臂斩断。又被姑茫喷了一口火焰,吓得化成一股烟,往隔山逃去。我问姑茫,她可曾死?姑茫点头,大约是活不成了。想不到我这柄斧会有这么好,能够化成一团银光飞出伤人,这有多好呢!”

  正说得高兴,忽听头上有人说道:“你还不学好,那是你师祖方才用仙法炼过,才有这等威力妙用。你如肯学好,将来好处多着呢,这算什么?”

  鲁瑾连听空中三次发话,却不见人,只当神仙暗助,忙问二子:“这是哪位仙师?快说出来,我母子三人也好朝他拜谢。”

  勿恶脱口说了一句:“那是白鹦鹉。”

  随听空中骂道:“该死畜生,无怪我师父不喜欢你。我和你爹是同门师兄弟,白鹦鹉也是你喊的吗?方才如不是我求情,我师父早将你打个半死了。便是现在,我如不随后跟来暗中相助,那妖妇邪法好不厉害,只要那葫芦不先破去,你母子三人一个也休想活命。不信你问姑茫,我是你爹爹师弟不是?刚才代你讲情,你也听见,你看师祖多信我的话,莫非你全忘了不成?”

  两小兄弟本极聪明机警。勿恶更因日问被公冶黄擒去,处罚之时全仗鹦鹉在旁解劝求情,免去好些苦痛。闻言心中一动,立时跪下说道:“请你不要生气,怪我不好。我家中藏有不少果子,请到我家吃上一点吧。”

  鲁孝也在旁行礼请求,同去家中款待,鹦鹉方始飞下。鲁瑾虽不知二子当日经历,一听此鸟竟是丈夫同门,又见它生得金睛火眼,羽毛如霜,银光闪闪,更无杂色,先前道姑发出大片黄光,竟未伤着它分毫,知道是仙禽,不等二子说话,首先礼拜下去。鹦鹉连忙跳开,叫道:“你是我大嫂,行礼我不敢当。鲁孝还不将你娘拉起?等到你家,我再跟大嫂磕头吧。”

  两小兄弟随扶鲁瑾一同骑上姑茫,鹦鹉也飞向姑茫头上,三人一鸟,同往峰崖上飞去。

  到家后白鹦鹉先朝鲁瑾将头连点,算是礼拜。鲁瑾看出它好高,颇讲尊卑之礼,忙令二子上前礼拜。鹦鹉果甚欢喜,朝着勿恶叫道:“你爹生前,曾托过我要随时照应你们。故代向师祖求情,免你失足,不能挽回。师祖和好些人都说你生具恶根,异日恐难回头,我却欢喜你。尤其你兄弟仙福颇厚,你偏那么可怜,心中不服,何况你父亲又再三托我呢。从今天起,你好好地为人,就算你身附恶根,必须由旁门中经过,只要存心稍微忠厚,不多杀人,仍有回头之日。你只要把我当作亲叔父看待,听我的话,我豁出受点责罚,也必救你脱险免难。还有你兄弟实在对你真好,今天如不是他,至少还有三日活罪受,莫要忘了他的好处。”

  勿恶素来口甜,本也感激鹦鹉为他讲情,便把叔父喊个不住。白鹦鹉越喜,又叫道:“我是你们长辈,头次见面,也没有东西给你们,想起惭愧。不过我虽没有什么法宝,见识却多。离此西北方三十余里,有一崖壁,上面生着两株古松。那地方原是古仙人壶公以前隐修洞府,松树下面便是洞门,内里共有三层石室。再等半年中午时节,可带了宝斧,由你兄弟和姑茫相助,在外防守,你用此斧将松树劈倒,那时必有雷火。你不要怕,由你兄弟将乌灵牌一照,雷火便消,现出洞门。你便走进头层洞内,不论看见什么东西,即速取了出来。那洞定连崖一起倒塌,成了一片凹进去的危崖。松根下面,也许藏有千年以上成形获苓,可带回去,母子三人同吃,包有极大益处。只是起不得贪心,二三两层万不可进,否则你没有那大福缘,法宝得不到手,门上禁制却被触动,虽有那柄宝斧,并无用处。万一宝气精光上冲霄汉,把附近妖邪引来,你却弄巧成拙了。”

  勿恶本心,便是求他指点,闻言大喜,再三称谢。又把自种香稻存果,一齐取出款待。鹦鹉也吃了些,才行飞走。

  勿恶才向乃母告知经过,只隐起挨打一节。鲁孝又把师祖之言暗中告知勿恶,令其留意。勿恶冷笑道:“你不用说,我已知道,因为师祖法力真高,他对你说这套话时,我在谷口外也全听见。我既已知道,绝不再骑姑茫出游便了。”

  鲁孝见他神色仍带悲忿,不便多说,只得罢了。鲁孝便把师祖所赐灵丹取出,母子三人分吃。勿恶还不愿意要。鲁瑾也觉得他心肠偏狭,正色说道:“你这娃,怎和师祖赌气?胆也太大了。”

  此时勿恶尚未堕迷途,性虽凶险,对于母亲却颇孝顺,见母生气,兄弟又在旁苦劝,辞色十分诚恳,不禁感动,忙道:“娘莫生气。我因师祖不喜欢我,他那刑法厉害,又不是给我的,弟娃私自让与我吃,怕他不愿意,并非和他赌气。娘既这等说,乖娃听娘话,吃了就是。”

  鲁瑾道:“这样才是。我看师祖许是见你性情不好,不该杀你叔祖全家,特加警戒,实则对你仍好。你想如真恨你,尽可教你兄弟当面服下,何必带回?又是三粒,恰好一人一粒,不似给我的一份另外分开,可见对你仍是好意。你只要以后奋发为人,必和兄弟一样,早晚得到好处。单是记恨负气,只有害处。等到五年期满,你兄弟已拜仙师,不必说了,照你爹和师祖、雷仙婆前后所说,我也必有仙缘遇合,离此他去。丢你一人在此,毫无着落,娘怎放心得下?”

  勿恶闻言,不禁伤心,忍不住眼花乱转,强行忍住,接过灵丹服下,走向一旁拭泪,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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