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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三十三、微语警芳心,地绝蛮荒何来高士

  前文符双珠正在月儿湖后面花林之中养伤,忽然闻报:双玉、路清同了一个通事寻来,相隔只三四十里。老人阿庞业已命人往迎,鸦鸦好友小蛮子龙都也引了阿成随后赶往迎接。转眼天明,正和鸦鸦谈得有兴头上,老人阿庞忽引双玉、路清走来,先听说的通事却未一路,料是别族野人引路来此,已在中途回转,并未在意。双玉、路清,此行原是先难后易,因有高人教了几句重要的话,还给了一件信物,途中听说双珠历经艰险,死里逃生,如今伤还未愈,心甚关切,姊妹重逢,都有一肚皮的话要说。

  老人阿庞连忙了两三日,心又想起一件事情,便告众人:天已不早,暂缓详言经过。一面令阿成、龙都、鸦鸦取来酒食瓜果,款待来客,一面探询二女是否平日心中怀念的老恩人符老子孙。等到问明二女果是符老孙女,越发高兴感奋,随说还有应做的礼节不曾做完,许多祖传遗物也要收好,令众人随意谈说安眠,午前后睡起身再谈,无论何事,必出全力相助等语。说罢,自回本台小屋之中。这里长幼六人,方始互谈自身经历。

  原来双玉、路清,那日地震初起,眼望双珠被分隔在刚刚震开的地缝对岸,不能过来,方才经过的一片平地连石土带上面草木,似雪崩一般往下陆沉,裂缝越来越宽。总算自己早已离开,双珠不等走上,大片地面便往下陷落,否则,双方只要一个稍慢一个稍快,差上几句话的工夫,至少也有一两人陷落在那黑烟飞扬,黑水怒涌,深不可测的地缝裂口之中。对岸双珠立处,看去业已成了一片整齐如削、直插到底的百丈危崖,人虽立在崖边,离裂口不过数尺,但那一片地形只管随同地震之势微微起伏波动,崩崖坠石之声响成一片,暂时尚无变化。二人走这一面,却是一片接一片的坍塌下去。幸而事情凑巧,一行三人不先不后都将那条裂缝避开,不曾下落送命。再不赶紧逃出险地,照此形势,转眼仍难免于沉人地底。心里一慌,恰巧双珠抛过去的包裹已被路清抢到手中,又见双珠隔着裂缝大声急呼,双手挥舞。这时震势正当极烈之际,双方语声已为所掩,一句都听不出,也不知往何处逃走是好!

  逃着逃着,回头一看,双珠已顺对崖往后山一带驰去,相隔渐远,话未听明,不知乃姊要她顺着裂缝绕往前途,设法会合,同时看出就这回身飞驰转顾之间,方才来路又坍塌了一大片,地底震撼越来越猛,人行地面,宛如飞驰在惊涛骇浪之上,随波起伏。天旋地转,地震山崩,连同火山爆发,森林燃烧,树枝折断,四下横飞,满空交织,轰轰发发之声宛如十万天鼓,加上万马千军,同时交呜,齐发怒吼。耳目所及,无不令人心神震悸,心魂皆颤。心慌意乱之中,目光又被崩崖林木遮断,不知双珠逃往何方,只管悲急关心,无可如何。

  逃了些时,眼看形势越发险恶,忽然又是惊天动地一声大震,来路侧面大片林海又齐整整崩塌了一大片,方才所见馒头山那面的一个小火口业已爆炸,化为一根冲天火柱,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冲霄直上。来路侧面的森林转眼延烧越宽,化为一片火海,声势比前还要猛恶。那火更是无情之物,风向稍微一转,休说人兽林木,便是山石也被烧熔,成了劫灰。来势之快,人决追它不上,何况所行又是上面树幕纠结,厚达数丈,下面林木繁茂,野草丛生,连方向都辨不出的黑森林,越想心越寒。

  情急逃命,人和疯了一般,一口气逃出好几十里。在二人相依为命,互相扶持之下,居然逃出险地。渐渐觉着逃这一面比较最好。尤其火山爆发之后,地下蕴藏的火力业已宣泄,有了出口,地底只管还在震动,比方才轻了十之八九,那地面上先前随时发现纵横交错的大小裂缝已是越来越少。因方才经过大震,有的树木整株震落,沿途树顶上面的厚幕也震开出许多裂口,吃后面火山一照,到处通红,天光更不必说。

  逃到黄昏将近,隐闻来路连大带小又起了两次地震,都是转眼即止,与早来所见不同。仰望天空,云雾甚多,相隔好几十里的天空,均被火山映成了暗红色。想起双珠孤身逃难,互相走失,不知死活,双玉姊妹情长,固是伤心悲哭,路清虽然专爱双玉,对这大姨的为人更是万分敬佩,平素情感又好,真比寻常同胞骨肉还亲,想起双珠此时身受险难之苦,吉凶莫测,也由不得几次流下泪来,为防双玉悲苦过度,人更吃亏,还要想些话来再三劝解。

  夫妻二人惊惶逃窜了一整天,始终饮食未进,不曾休息,路上又连遇到几次断干崩落、沙石打击以及失足踏空,滑跌绊倒许多惊险苦难,全都精力交敝,面无人色。一面还要防到风向一转,全林化为火海,许多带有火头的断树残枝,定必随同狂风满空飞舞,落到哪里烧到哪里。所经又是这千百里方圆,到处都是走不完的树海黑森林,只有一点火星落向前面枯木之上,或是那些带有油质的大树繁枝之中,转眼便蔓延开来,那时前路便被隔断,上下四外都是烈火包围,任你天大本领,也逃不出去。人虽疲倦饥渴,仍都打着逃一步安全一步的主意,丝毫不敢停歇。

  路清见心上人这样悲苦艰难,连经凶险,双珠生死安危不知如何?口虽说着安慰的话,半扶半抱,挽着心上人一同觅路向前猛冲,暗中却是心如刀割,叫不出的苦。本就挣扎前进,双玉始终担心乃姊安危,万分忧急,心更慌乱,微一疏忽,脚底又踏在一条业已震得半死的毒蛇身上。那蛇长达七尺,甚是凶毒,地震起时,由原巢穴中狂窜而出,大约正逃之间遇到大震,吃一株粗树干折断下落,冷不防打了一下重的,勉强窜到当地,横在草中,业已快死,吃双玉一脚踏中它伤处要害,那蛇负痛情急,临死凶威,长尾横扫过来,竟将双玉的脚卷紧,连路清也被蛇尾将腿扫中了一点。

  如在平日,再大一点的蛇蟒也不在双玉心上,并且不等近前已早发现,何况天空还有红光反映,更是容易除去,不足为害。一则此时饥疲交加,心痛同胞骨肉,又不曾吃东西,只顾和路清相扶相抱,中怀悲苦,不曾留意,以为那一带野草只得尺许来高,如有东西潜伏,容易发现,没想到那蛇做一长条横在草里喘息挣命,蛇身又细,就看到也只当是一段树枝,何况未见,加以一路行来,不见丝毫蛇兽影迹,连林中特有的各种大小虫类,俱都不见,只当林中生物业已逃光,未免疏忽了些。等到一脚踏上,那蛇痛极抽身,已电也似急缠绕上来。双玉骤出不意,不是路清在旁,几乎绊倒,人虽未受重伤,腿却被蛇缠紧。

  幸而二人的刀剑均在手里,途中虽无动静,始终存有戒心,不曾收起,并还事前商定:一边一个,各防向外一面,左右分待;那蛇重创待死,又被踏了一脚,本就难干活命,双玉又是手疾眼快,随同身子往前一扑之势,右手宝剑业已朝下挥去。那蛇痛极昏迷中毒口刚一张开,业被双玉一剑挥为两段,因是首尾夹攻,头刚调转,剑已斫下,嘶的一声,连头带尺许长一段蛇身,已由二人身旁贴着草皮斜窜出去。等到二人用刀剑贴着里圈将两圈蛇身挑断,双玉小腿虽未破皮,业已有些疼痛,皮色也现出一圈青痕。

  路清见状,越发愁急。二人由逃难起,早已互相扶抱,为防邻近蛇窟,再三劝说,将双玉捧抱起来,抢出一段。见无动静,匆匆放落,取出药囊,将伤处敷好。裤褪已被逆鳞刺破,正劝双玉,如不肯换,怎么也将那条裤腿剪断,兔有余毒。双玉见他忧急关心之状,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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