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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十七、闻警访双姝 夜月蛮荒谈异事 深山寻隐士 森林黑暗起长征

  前文双珠、双玉、路清,因符南洲被大盗盘庚命人劫走,次日早起,连接南洲令勾少庭带信指示机宜和异人的警告,令其速往下流,和葡萄墟主及展鹏、韩云燕夫妻所派同党千里追风方健一同渡江,因而得知化名吕二先生的大侠严陵和白衣异人另有要事,时机也还未至,不宜轻举妄动,以防激出大变,并说前往花蓝家的黑衣女子乃大盗盘庚情妇,这次南洲被劫,便为盘贼妻子情人医病而起,暂时决不至于受害,三小兄妹却是非走不可。渡江之后,三人因葡萄墟日前来了几个怪人扰闹,发生变故,展氏夫妇已先骑马赶回,不曾相见。

  三人原奉南洲密令:先见菜花寨主哈瓜布,请其派人送往黑森林,寻那姓木的男女异人师徒,告以前事,请示机宜,再由楠木林起身,绕往黑森林西南,寻到山民老者烈凡都,以昔年所赠信物人骨骷髅锁钥作证,请其践约,代花蓝家老寨主除去逆子凶酋花古拉和所恋淫妇妖巫,将野人山下各部落中山人救出水火,减去大盗盘庚的凶威恶势,然后相机发难,与诸老少英侠、大江南岸各族英雄等除此边疆大害。并嘱三人此行艰险劳苦,不可畏难退缩,更无须担心老父安危,只要心志坚定,便可成功等语。跟着,方健又奉异人之命,催其起身。行时匆忙,只听赵乙之言,带了几只腊腿,连干粮都未多带,也忘了将马财除去,便自起身。

  先到展鹏相识山寨住了两天,辞别方健之后,又往菜花寨去见哈瓜布,宾主十分投缘。本来还要再住两天,当夜哈瓜布忽然来说,黄昏时分,忽有外人偷入,形迹可疑,必须快走。次日中午,哈瓜布夫妇选了八十名壮士护送起身,自己也送到黑森林边界方始别去。行前曾说,那姓木的男女异人见过两次,因其性情古怪,有许多事不便明言,所居楠木林却未去过,那八十名壮士也只送到离楠木林数十里的落魂崖高岗为止,底下不能再送。异人所居,山明水秀,风景虽然极好,但那到前一段数十里内,危机密布,步步皆险,极易走迷,非要寻到末了一条山谷,由此走出,不能寻到,稍一疏忽,陷入密林之中,往来乱蹿,想要脱身而出便是万难,力嘱留意。

  三人听出主人心有难言之隐,当时往来采荒的人都如此说法,前途艰危,可想而知,各自戒备起身。走到夜里,到一湖荡前面,刚把悬床吊向树上,便来了大群熊犀。内一头目逃避稍迟,陷入危境,眼看千钧一发之间,被双珠用套索救出险地。头目感恩,立誓相从。双珠推辞不掉,取名阿成。守到半夜,熊犀发现树上有人,正在围攻,异兽山狨忽然赶到,抓杀了一百多只熊犀,林中忽起清啸,犀群先逃,山狨也被啸声引走。次日商定,吃饱睡足再往前进。阿成感恩心切,业已带一同伴,当先赶回请命,并告得到大群熊犀之事。众人醒后,忽然发现重达千斤的熊犀,被人偷去两只大的。双玉醒前,并听男女笑语之声,俱都惊奇。二次上路,越发谨细,走出十多里,看出犀群业已改道,前途不致相遇。正说起高兴,另一头目忽似有什警觉,带了十余人,朝前途三起探路的壮士追去。

  三人年轻好胜,不愿受人保护,又恐前面的人遇险,恐被劝阻,径由众人头上越过,抢往前面接应。路清,双玉在前,双珠紧随其后,相去只一两丈,方觉地势展宽,左侧危崖突起,高树森立,下面草莽纵横中现出三条道路,分合无端,蜿蜒并列。心中生疑,忽然发现大蟒蟠游之迹。跟着,一股腥风,带着一条头有两团红光,一条尺许长火线的长大白影,其急如电,长虹飞坠,当头射下。

  耳听前后上下同声呼喝,刚听出路清急呼“留心头上”,底下的话还未入耳,那自影业已蹿到头上,其急如电,想要闪避,业已无及。惊慌忙乱中,施展全力,一剑向上斫去,嚓的一声,虽然斫进,但那东西鳞甲紧厚,这一剑并非致命所在,反被皮骨嵌住,拔不出来。同时,连剑带人已被缠紧,凌空而起。

  双珠业已看出那是一条银鳞大蟒,下半身蟠向高树之上,不知多长,前半身将近两尺方圆,目光如电,凶睛啮脸,一条红信火焰也似,吞吐不定。本是一口朝人咬到,吃双珠一剑斫伤前额,负痛激怒,把头一偏,不由冲过了头,又闻到那一股药香,虽未再咬,蟒却反卷过来,把人卷起。

  双珠眼看危机一发,忽然急中生智,乘着宝剑架隔,左手也在撑拒,立时双手齐松,先用足全力往外一撑,不曾撑动,慌不迭把手一伸,乘机把气往里一吸,由空隙中猛力往下一挣,就势滑溜下来,离地两丈,本不至于受伤,手中还拿有避毒药囊,恐中蟒毒,刚准备把药囊按向口鼻之间,眼前一二十支灯筒闪照中,耳听头上一声怒喝:“孽畜找死!”

  一股腥风血雨当头扑下。骤出意外,惊慌太甚,吃落处树根一绊,跌坐在地,几乎吓昏过去。

  原来路清、双玉闻声回顾时,前面头目等二十来人早就发现蟒迹,赶往前面探看,准备抢先将蟒蛇杀死,以防暴起伤人。无奈林中昏黑,那条最凶毒的银鳞大蟒白美人,蟠在一枝大树上面,离地大高,树身高大,枝叶繁茂,四面树幕高低相接,最厚之处有十来丈,蟒窟在那树腹之中,出口离地也有五丈,本已归洞蟠卧,前队过时,只见遍地蟠游之迹甚新,别的均未看出。及听后队惊呼追赶,得知三人离队飞驰,抢往前面,那头目经验甚多,业已看出那蟒藏在来路一段,不曾再往前去,一看草色,知其奇毒无比,乃白美人和地头王巴蛇一类,惟恐跑过了头,后面的人吃它突然蹿出,就是人多,能用毒箭毒刀将其杀死,也必不免伤亡,灯光偏被崖角挡住,看不出来,心里一慌,忙往回赶。刚转过崖角,灯筒照处,瞥见大树上面果蟠着一条大白美人,正张血盆大口朝双珠蹿去,路清、双玉业已扬手。越发情急,刚把手中梭镖箭弩,随同路清、双玉,朝蟒打去,不料蟒头一偏,一件也未打中要害,有的暗器反被弹退回来。就这转眼之间,双珠已被缠紧,离地而起,后面壮士也是赶到。

  众人见状,正在惊慌愁虑,双玉更是情急悲愤,几乎哭出声来。不料逢凶化吉,千钧一发之间,形势忽变,这里双玉刚当先怒吼得一声,待要上前与蟒拼命,身刚纵起,路清一把未拉住,也跟踪纵将过去。二人一先一后,还未纵到中途,众声喧哗中,耳听头上似有一声清叱,先是双珠由蟒身环绕中脱身下落,还未看清,一道寒光带着一条人影,突由离树不远的崖角那面突石之上斜飞过来,端的比电还快,只闪得一闪,便听轧碟乱响。二人也是落地,暗影中似见蟒身和转风车一般缠向树上,脸上落了好些雨点,奇腥扑鼻,同时又听叭哒一声大震,似有重物打向旁边树干之上,再弹出去,滚向地上,并有泉水响声,四面喷洒。

  双玉因见双珠倒地,不知死活,关心过甚,不暇再顾别的,慌不迭抢将过去,刚将双珠抱起,灯光照处,瞥见周身通红,成了血人,腥气扑鼻,人也不能转动,似已失去知觉,姊妹情长,哭喊得一声“姊姊”,猛扑上前,哪还再顾污秽!刚刚将人抱起,忽听众声大喝:“快逃!”

  刚瞥见白影乱闪,那株大树轧轧乱响越发猛烈,内两壮士已由旁边飞纵过来,口中急呼,就势猛力一推。事出意外,二人又当悲愤忙乱之中,两壮士来势太猛,一不留神,全数滚倒,顺坡而下。

  路清滚得最后,刚用力一挺,不等落地,纵将起来,心方埋怨这些人真个莽撞,一条长大白影已由身上一扫而过,离头不过两尺,腥风又劲又急。刚刚心动,疑是蟒尾,叭的一声大震,一片喀嚓乱响过处,人也滚落坡下。刚刚纵起,又有好些壮士抢将过来,不由分说,一面争先将人扶起,拉了就逃,口中还在急呼不已。二人料有非常之变,觉着双珠并不甚险,业已开口,正用双手擦脸,这才看出,身上染了一身蟒血,宝剑不曾在手,灯光隐现中又未看清,还不知什么缘故,幸而人未伤亡,心中惊喜,忙随众人奔往空处。走出不远,再听狂风暴雨之声,左近树林一齐骚动,一股泉水刚由头上甩过,等到头目赶来,避向对面树后,用灯筒一照,大禁大惊。

  原来那条大蟒,几有二尺方圆,身长少说也有八九丈。一颗蟒头业已被人齐颈斩断,飞出好几丈,打向一株树干之上,连树皮也被打落了一大片方始坠落。那蟒始而负痛,周身缠紧,将那两三抱粗细大树盘了好几圈,颈腔里的鲜血和泉涌一般,随同长身乱甩,宛如暴雨,四下激射。方才瞥见双珠被蟒卷起,万分危急的当儿,突有一条人影寒光,由斜刺里山石上朝蟒头前面飞过,势急如电,一闪无踪。林中光景黑暗,不曾看清,大蟒必是此人所斩,彼时双珠人正下落,首当其冲,喷了一身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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