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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说完,回身想走。卫璧忙拦道:“李兄且慢,小弟正有事他去,筠妹一人在此,未免寂寞,有劳李兄陪她片刻,小弟去去就来,再同领教如何?”

  李琦对于灵筠虽然未存逻想,毕竟夙世情孽,无形中情根早固。花下观看美人,本就格外好看,这时见她独坐花间,人面花光,交相辉映,越显得分外美艳。又见灵筠虽不似卫壁那样面带诡笑,看那神情,也是春生玉靥,微笑嫣然,比起昨夜相对更好,一点不带厌恶神情。心虽想走,人却由不得走近前去,脱口笑道:“今日天气晴美,二位凌晨赏花,此人此景,画图不殊。梅花有知,当亦自傲。愧我凡夫俗流,只恐不堪作陪清赏呢。”

  李琦心厌卫璧,表面把对方连在一起,实为灵筠而发。说完,似见卫璧朝灵筠把嘴一努,道声:“李兄太谦。”

  便自走去。因灵筠含笑起立让座,词色甚和,只顾向心上人款洽,毫未在意。为防多心,便就对面石上坐下。灵筠也回原座。

  李琦坐定以后,心情甚乱,又恐对方生疑轻视,想不起说什话好。灵筠年纪比兰珠大好几岁,因为夙孽纠缠,情场已有经历,早就看出李琦对她倾心,先作不解,只把一双妙目注定在对方身上。李琦见她气度娴雅,静静地望着自己,一言不发,丰神自然绝世,由不得心中爱极,偏又无话可说。更恐多心,不敢老作刘桢平视。心情越窘,头刚一低,又发现心上人这双秀足长才六寸,又瘦又薄,穿着一双淡青色的绣履,罗袜如霜,净无纤尘,未经缠裹,自然纤妙,稳稳地并排平贴在那细如绒毛的新生芳草地上。想见玉肌柔滑,入握如棉,底平趾敛,烃跗丰妍之美。

  本来并无他想,不知怎的,才一人目,便觉心头怦怦跳动,脸也发起烧来。想要不看,眼睛偏又不听招呼,虽想借着看花岔开,忍不住又朝对方扫去。灵筠始终微笑相对,神态自然,直如未觉。有时也朝树上闲看,就这有意无意之间,二人目光时常相对。一方是从容大方,似未介意,一方是初涉情场,颠倒大甚,恐启心上人的疑忌。这一刻意矜持,心更不宁,只一入眼,便觉对方妙目澄波,流光照人,令人不敢逼视。两人目光一接,便即脸红心跳,其状更窘。似这样相持了一会,李琦为艳光所慑,始终开不出口来。

  灵筠见他窘状,暗忖:“此人实是叱咤风云,英威震世的人物,竟会拘束得这样。”

  暗中好笑。又因卫壁将回,若是话还未说,少时难免淘气。念头一转,方始笑道:“七哥如何起得这么早?”

  李琦因避那双黑白分明的妙目,正低着头,望着心上人的脚出神,闻言立时警觉:“此来何事?如何矜持太过,连寻常问答多想不起?名花有主,我又没有他念,何事如此拘谨?”

  立把心神一定,故作从容,笑答:“今日起身,见天色尚早,想寻此间主人叙阔。到后想起昨夜大家睡晚,主人行时又说与筠妹有话商量,料未起身,没想惊动。见此地梅花初放,意欲就便观赏,等主人起身往见,不料筠妹也有同好。魏兄何事他去,怎还未回?”

  灵筠对于李琦本有深意,又看出他痴情颠倒,方想开口引其发话,却见他窘状忽收,言动也从容起来,心中微微一惊。略一寻思,慨然答道:“我知七哥乃英雄侠士,萍水相逢,竟蒙不弃,许为兄妹。我有一事相求,却难启齿。”

  李琦本是强自镇定,巴不得能为心上人出力,闻言立答道:“彼此虽是初交,难得一见如故。本来一家,筠妹有事,只管明言,无不惟命。”

  灵筠朝李琦看了一眼,嫣然笑答:“小妹虽是薄质,但我素耻求人。因见七哥诚厚豪爽,必能相助,事又出于不得已,故此冒昧相求。话须明言在先,此事有人不愿,如蒙推爱答应,我自万分感谢,不允亦属无妨。只是不间可否,均不能向第二人泄漏。七哥能答应我么?”

  李琦吃她横波一笑,词意又甚亲切,越觉心醉,只顾讨好,哪还再忍违背,应声慨道:“筠妹天人,冰玉同清,事情定出不得已,决无异图。愚兄一腔热血,泪洒孤穷,外人有事,尚且锐身急难,不落人后,何况筠妹。但有使命,何计艰危,只请明言,决无不遵之理,也更不会对外人说起。只是同盟弟兄姊妹久共患难,情胜同胞,虽然不便隐瞒,但我素蒙他们厚爱,偶然专断,也无话说,放心好了。”

  灵筠闻言,秀眉微颦,面带愁容,强笑答道:“我知九侠同心一德,七哥能够作主。此事不妨害他人,只老堡主与兰妹难免暂时不快。这个还在其次,只对不起七哥,令人惭愧罢了。”

  李琦已被情网绑紧,见心上人轻颦强笑,面有愁容,心中怜爱过甚,哪还再计利害。力言:“事既不关他人,更属无碍,快请明言。”

  灵筠方似愁似喜,微微叹息了一声,答道:“小妹实有难言之隐,也无须请七哥为我犯什危险,只请把那六阳丸送我一粒。详情暂难奉告,日后自知,请勿追问用途如何?”

  李琦人本机警灵敏,不过身陷情网,不能自拔。此事昨夜席上曾见灵筠神情,早在意中,闻言笑道:“我当什么大事。昨夜席上,因见堡主赠丹,筠妹、卫兄向隅,本已想到取宝之事,各凭福缘,自不能把别位弟兄姊妹所有,取来转赠。所幸愚兄分有一粒,正好奉让。此丹只能御寒,盗窟就在附近,路更奇险,非我小看筠妹,孤身少女赴此危境,实在可虑。便我九人,也是分为两三人一起,余人并还在后应援,不是独行。如是筠妹亲往,还望事前暗中相告,愚兄不才,尚能耐寒,如许效劳,愿陪一往。就不便令愚兄同行,五姊,九妹或能请其相助。尊意如何?”

  灵筠聪明,早知众人对于李琦取宝期望最殷,又知为人义侠,决不肯把别人的取来转赠。自己存有私心,本就不想他去。又知诸侠事前如知李琦不去,定必作梗,二女侠尤甚。或许还暗告中迟父女,下令禁止余人出堡,事更无望。闻言笑答:“我们已有准备,盛情心领,只请暂勿宣扬便了。”

  李琦知卫壁本领有限,丹只一粒,多半灵筠独往,实不放心,又恐其生疑,不便强劝。想起金国士较好说话,平日有求必应,欲令相让,再赠一粒,又觉卫壁脓包,去也无用。心正忧疑,灵筠娇嗔道:“非要同去才肯相赠么?”

  李琦料知误会,忙把心意说出:因觉此举愧对国士,所以迟疑。灵筠见他词色诚恳,满面优容,知其关心,也颇感动,立时回嗔作喜道:“七哥对我真厚。此行有无福缘,虽尚难定,但决无妨,只请放心便了。”

  李琦闻言,只得把身旁灵丹取了一九,放在石上。灵筠收起,笑道:“多谢盛情,恨难报德。主人当已起身,可去见了。”

  李琦本想和她再谈一会,不料刚接灵丹,便下逐客之令。心方恋恋,忽听女子笑语之声,回头一看,正是兰珠同了金国士、张婉,三女穿花拂柳而来,灵筠面上一红,忙要迎上,张婉已当先赶来。随见程贤贞由平台上走出,双方一同迎上。张婉见面,便朝李琦笑道:“兰姊方才来寻七哥商议灵丹用法与取宝途径,不料人来此地。正好拜见主人,且到里面再谈吧。”

  李琦不知金、张二女侠来时早和兰珠商议,忙问灵丹如何应用。张婉笑道:“兰姊满腹热心,到了走时,自会明言,为日尚早,你忙什么?”

  李琦还要再问,瞥见灵筠暗使眼色,以为知道,只得罢了。实则灵筠此举,原是迫于无奈,心怀幽怨。正在不安,偷觑兰珠依然笑语亲热,心才略定。朱武也自迎出,宾主六人同去里面。段、王诸侠相继寻来,卫璧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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