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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二童仍是鸣呜厉啸,怒吼不已。魔女转对郑隐道:“你已被我金银二童暗算,阴魔附体,除却降顺,无论是谁也救你不得。他们恨你无情无义,妄用飞剑杀害,心中痛恨,已将阴火发动。如听良言,我便将如意神灯取来,将其制住,还可活命;否则,身受阴火焚烧,死后还受炼魂之惨,谁也不能救你,悔之晚矣。”

  话未说完,忽听一老人口音“哈哈”笑道:“无知淫婢,敢发狂言,也不看看此是何处,能容你耀武扬威的么?”

  说时迟,那时快,魔女闻言心动,方想喝问何人大胆,二童一听主人要用本命魔灯制他们,也便暴怒,激发凶威,一声怒吼,齐朝魔女返身扑去。魔女平日把二童视如手足,所幻相貌又极灵慧,美秀可爱,相处太久,顿忘此是极恶穷凶的魔鬼。当日又是匆匆追敌,制魔法宝均在宫中,向不随身携带。虽然魔法高强,可由心灵运用,来势这等猛急,大出意外。自身元阴已失,单凭本身法力,这类恶鬼凶魔决制不住。一被扑上身来,凶多吉少。正待飞身逃避,躲过难关,再用宫中魔灯去制二童,势已无及。慌不迭咬破舌尖,一片血光刚喷出去,二童魔影已经上身。暗道:“不好!”

  心方一急,忽听前面又是“哈哈”一笑,一片红光闪得一闪。随听惨嗥之声,眼前一花,二童魔影已全失踪。

  郑隐仍立当地,面带惊喜之容。前面立着一所极高大的牌坊,下面站定一个身材高大的黄衣老人,白发红颜,长眉修目,手持一柄白玉拂尘,神态庄严,含笑而立。魔女猛想起:“郑隐已有阴魔附身,方才二童以全力发动阴火,即便飞剑防身,体内必生反应,为何竟会安然不动,此时神情反更从容?新现出来的牌楼金碧辉煌,壮丽非常。老人相貌奇伟,似曾听人说过。”

  不禁心惊。定睛四外一看,当时醒悟过来,这一惊真非小可。只见那地方乃是一座高峰,近顶之处有一大片平崖,四外花林环绕,奇石清泉到处都是。当中建着一片宫殿,琼楼玉字,华丽无恃。正与昔年父亲在日所说滇界火云岭神剑峰魔教中长老尸毗老人的魔宫景物一般无二。

  魔女想道:“郑隐逃走,事前本来知道,因为恨他薄情,故意放他逃远,再行追赶。因对方已有阴魔附身,无论逃向何处,动念即知,魔光遁法又感应神速;比寻常飞行要快得多。因而不曾尾随在后,忘了所逃方向正是滇境。不知怎会被他逃来这有名魔头所居之处?闻说此峰高出云天,更有重重禁制,多高法力的人也难入境一步。郑隐事前似不知情。最奇的是,自己跟踪追来,深入重地,竟未丝毫警觉。照此形势,分明老魔有意为难无疑。老魔自命得道年久,法力行辈比谁都高,同道中只一二人与之交厚,此外,越是魔教中人越不容让。一向夜郎自大,目中无人,并发奇想,欲以魔教修成正果,对于同类更多嫉视。平日声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得他的允许,无论正邪各派,只一误人禁地,或是犯他规条,定必不容。最恨人在他宫前卖弄魔法。如果所料不差,必早知道这段孽缘。虽然偏袒对方,但又妄自尊大,不肯背他信条,以强凌弱,与后辈为难。乘着自己追敌之际,暗布罗网,将魔宫隐去,把郑隐引到宫前。等自己和金银二童出手发话,犯了他忌,再将真形现出。今日之事,除却向其服低认罪,不再与郑隐为难,想要善罢,十九无望。久闻对头魔法之高,不可思议。方才金银二童才一出手,便被收去,可知厉害。如与为敌,决非对手;就此罢休,万分不舍,将来大劫临身,又无幸理。”

  想了又想,把心一横,忙即走向前去,躬身说道:“你这位老前辈可是神剑峰主者么?将我们引来此地,有何指教?”

  来人本来面带笑容,听到末句,忽把两道寿眉往上一扬,喝道:“无知贱婢,当我偏袒你的对头,想坏你的事么?”

  魔女听出口风不善,忙把气沉住,赔笑答道,“后辈怎敢无礼?不过神峰高居天半,又有诸般禁制,即便有心飞来,也难擅入禁地;事前魔宫景物又经掩蔽,直到金银二童犯禁出手,欲与敌人拼命,方始出现,好些出人意料。因而以为魔主有什指教,欲请明言,以便遵从,并无他意。”

  老人闻言,面色稍好,笑道:“本来我不愿管闲事,只因方才有一好友说起你们冤孽纠缠,意欲托我釜底抽薪,加以化解。我并未允,只答以遇上再说。一时疏忽,不曾行法查看,这位道友乘我无备,将本山景物全数隐去。跟着,郑隐也被引来,我在宫中看出之后,因觉你们事出无知,不是有心犯禁,本仍不想过问。后听郑隐因被金银二童暗算,哭诉心事,十分可怜;我女儿又在一旁代为求说。觉着此人前生本在正教门下,为你所惑,致毁道基,照你门中规矩,你失去元阴,咎由自取。对方身受惨祸,幸得兵解,应已孽尽圆满。今生如其自愿救你,或是仍受魔法诱惑,也还罢了;他今历尽艰危,誓死不从,你仍苦苦纠缠,连下毒手,不特事欠公平,与你门中规条也有违背。正教中人修为不易,微一失足,便难挽回,好些可怜,这才出面化解。

  当我未出以前,你分明见金银二童所发阴火,并无反应。如知警觉,擒了此人逃走,我也不会拦你。谁知你色欲蒙心,全不想对方既有阴魔附体,动念即可伤人,怎会毫无感应?我虽魔教,最恨这些凶魂厉魄叛主反噬,何况二童不比你,已然觉出郑隐身上所附阴魔被人收去,仍敢在我宫前行凶叛主,如何能容?我虽将这两个恶鬼收去,因你父昔年曾有数面之交,他虽在遭劫以前坐化,难犹未了。你当初如不失去元阴,或与郑隐再成夫妇,到时自可助其脱难;现与郑隐虽不能重圆旧梦,若照你父临化遗命行事,只要能痛改前非,听我良言,急速回山,闭门清修,不与外人相见,过了数年,也有解救。你意如何?”

  魔女也是运数将终,误以为尸毗老人受人之托,偏向郑隐,出头作梗,早已暗中横心,打好主意。闻言抗声答道:“老神主也是魔教中长老,何苦帮助外人,与一后辈为难?实不相瞒,我对此人实是情深爱重,今又加上生死存亡关系,怎肯半途而废?并且先父临化以前,曾将他本命神魔禁制锦囊之内,交我贴身佩带,真要事情紧急,便用诸天秘魔大法一决存亡。只要老神主不出面作梗,无论这厮多么薄情负义,必落我手,谁也救他不了。今日误人禁地,原是无心之失,老魔主如果不容,只好听你处置,决无违抗;否则,只请吩咐,赐一限期,便照本门规条,向本命神魔立下誓言,说不得与你一拼了。”

  老人原是受人之托,意欲两全。一见魔女明卑暗亢,神情刚狠,辞色不逊,厉声喝道:“我本意此人修为不易,夙孽太重,意欲设法双方保全。既然你不识抬举,料你恶贯已盈,不久当遭孽报。照你门中规条,只要向本命神魔立誓之后,在限期内所求不遂,不是把对头擒来献与神魔,便是害人不成反害自己;期限一过,即便自己多么处境艰危,也不能违背誓言,再向敌人作对。你那对头无力相抗,本来期限甚短。因为你父虽是魔教中人,除却纵容你这业障淫恶横行而外,本身颇知敬畏天命,未了些年更能悔祸敛迹。因而我想在便中救他超劫,免为你这业障所累。由今日起,十日之内,你将郑隐寻到,限期三日,由你行法迫令降服,或是将其杀死;期满不成,便须等到三年之后,再由你向其二次加害;再如不成,你便身受其报。不到三年限期,如加暗算,你固早取灭亡,你父也必为你所累,连那最后一线生机也无望了。”

  魔女闻言,毫无惧容,慨然说道:“老神主限我十日内迫他顺从,自信成功无疑,况在三年之后还有一次。虽还未必多此一举,我必遵命就是。”

  老人“哈哈”笑道:“无知贱婢,哪知厉害。你父当初设这锦囊,表面是把他那本命神魔传付与你,实则还是见你淫恶凶残,恐多造孽,累他受害之故。照我计算,第一次本来不消十日,到了第四日夜间,必将郑隐寻到,用你魔法,使受诸般苦痛,可是害他不成。我所以多说三数日,原有用意。你只记住:三日限满,不成必须离开;在此三年之内,不与相见。到时悔悟,便可仗这几日富余时光去求一人,助你父女脱难。如果逗留不去,或是另有凶谋,必留大害,三年未满,孽报已临。你只要发现锦囊上面环结被人解去,立受本命神魔暗制,直到惨祸临身,永无宁日了。”

  魔女痛恨老人,又知对方不好说话,斗是决斗不过,巴不得能够早走,所说的话全未放在心上。气愤愤答道:“后辈功力虽浅,也曾修炼多年,岂有不知厉害之理?只问老神主,这十日光阴何时算起?”

  老人怒道:“本由今日起算,但这前三四日,你未必寻他得到。反正内有三日由你施为,到时不必费事,自知人在何处。如非我想为他消去一点前孽,不必我出手,你也休想伤他分毫。像你如此执迷不悟,定要自取灭亡。可当我面如法立誓便了。”

  魔女早就蓄有凶谋,妄想一试毒手,震于对方威名,又觉不敢。正在暗中愤恨,闻言乘机答道:“我那本命神魔并非易与,如非神主再三严命,也不敢班门弄斧。现便照我门中规条施为,请自留意。万一后辈制它不住,莫要迁怒,当我有心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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