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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铁牛见那水中残尸,心疑二老受害,甚是忧疑。丁建力说:“不会。许是方才恶蛟未吃完的死贼。如是二老,不会人与蛟尚在一处恶战,没有离开,并且恶蛟不是万分情急,向不出水,方才三次跳跃水上,必已受了重伤,水上漂来的也非人血。师弟不放心,我去一探,自知底细,就便也长一点见识。”

  说罢,身子一顺,便往水中蹿去。

  丁建刚走,忽见一条蓝影由来路暗云中向上猛蹿,正是前见恶蛟。蛟身之下,似有一条黑影,带着一道寒光,由蛟腹下对面飞过,一闪即隐。那蛟立发怒吼,声如牛呜,身子笔直,朝前猛蹿出去,估计约有二三十丈,落向水内。湖面上当时涌起一列水山,打得骇浪惊飞,波涛澎湃,接连起伏了一阵,渐渐宁息。暗云水雾也被湖风吹散,云白天清,碧波浩荡,重又回复先前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波澜壮阔、空明之景。由此连人带蛟更不再见。

  前面小菱洲已然在望,丁建忽由船后纵上,见面笑说:“果是那两位老前辈将蛟杀死,还得了一粒宝珠。我到时,蛟角正被斩下,朝我把手一挥,一同往侧驶去。追他不上,不知何往。记得前年,那条雄蛟受伤较重,二蛟照例一起,今日未见,想必早死水内。大哥快走,沿途耽搁,天已不早。师叔师弟可要吃点东西,再行上岸?”

  二人笑说:“来时吃得甚饱。湖水甚清,我们吃点好了。”

  二丁忙说:“蛟血有毒,虽是上流,小心点好。我们船上,酒食茶水都带了来,不过冷了,师叔用完上岸。主人如以客礼相待,再好没有。万一要走,只将这竹哨一吹,我们就在左近荒礁芦草之中,立时赶来迎接。还有龙家九大公是个长髯老人,穿着半截衣裳,身边挂着一枝铁箫、一枝玉笛,常时临水吹奏,人最古怪。他和小孤山青笠老人生死骨肉之交,都喜音乐,如与相遇,铁箫、玉笛和那长垂过腹的胡须均是标记。师叔千万不可轻视,此人软硬不吃,最难应付。既要不亢不卑,又要对他脾气。师叔师弟这样机警,必能投机。如其机缘凑巧,上去就遇到他。开头看似麻烦,容易叫人生气,此关一通,一切好办,要少好些烦恼枝节。”

  说时,小菱洲相隔只有三数十丈,忽听洞箫声起,响彻水云,分外清越。丁建喜道:“龙九公果在临水吹箫,真个巧极!”

  说罢,四桨齐飞,划行更快,晃眼临近。箫声忽止,听那来路,似在洲的后面。

  黑摩勒向前一看,当地虽是湖中涌起来的一个沙洲,地方却甚广大,由东到西长达七八里,远望真像一个大菱角浮在水上。当中地势较高,并有几座小山矗立,平地拔起,玲珑奇秀,上面满生花草小树,通体青绿,杂以各种花卉,五色缤纷,甚是美观,好似人工所为。由峰腰起,并有一列朱栏,顺势盘旋,蜿蜒到顶,另有几座亭台楼阁掩映其间。峰旁大片树林和两所人家楼阁,左右两旁多是水田果树,花木繁多,时有鹿鹤游行飞集。临水一面却是大片沙滩,空无草树。

  湖边排列着好些石凳,看形势,似因地势太低,湖水不时上涨,恐被淹没,故未耕种。稍高之地,大半开阔,不是田亩,便是果园菜圃,沟渠纵横,原野如绣,除当中沙滩外,空地极少。种田人家也不聚在一处。每数十亩地必有一所房舍,建在当中空地之上,门前多半清溪小桥,花树罗列。时当亭午,鸡声四起,远近相闻,端的武陵桃源未必有此景物。停船之处,乃是主人用白石建成的堤岸埠头,石阶丈许,平整宽大,上面筑有一条驰道,地势独高,又往里缩,开有一条入口,比沿滩一带水深得多。船由宽约两丈的港口开进,深约十多丈,两面多是垂杨高柳,迎风飘舞,柔丝千条,衬以白石朱栏,越显壮丽美观。当中两所楼舍园林,离水颇远,中隔树林,又当中午人家吃饭时候,除远近田野问偶有三两村童往来游戏而外,前滩一带静悄悄的,并无一个人影。

  丁氏弟兄悄告二人:“这里人人武勇,耳目又多,我弟兄只是听说,奉命而行,并未来过,也不知道底细。大敌当前,请师叔师弟遇事留心。乘此无人,我们将船开走,在方才所说芦林内等候便了。”

  黑摩勒含笑谢诺,船一靠近,便同铁牛轻轻纵将上去。丁氏弟兄也将原船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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