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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八


  ▼来南录

  元和三年十月,翱既受岭南尚书公之命,四年正月己丑,自旌善弟以妻子上船于漕。乙未,去东都,韩退之、石濬川假舟送予。明日,及故洛东,吊孟东野,遂以东野行。濬川以妻疾自漕口先归。黄昏到景云山居。诘朝登上方,南望嵩山,题姓名记别。既食,韩、孟别予西归。

  戊戌,予病寒,饮葱酒以解表。暮宿于巩。庚子,出洛下河,止汴梁口,遂泛汴流,通河于淮。辛丑,及河阴。乙巳,次汴州,疾又加,召医察脉,使人入卢。又二月丁未朔,宿陈留。戊申,庄人自卢又来,宿雍丘。乙酉,次宋州,疾渐瘳。壬子,至永城。甲寅,至埇口。丙辰,次泗州,见刺史,假舟转淮上河,如扬州。庚申,下汴渠入淮,风帆及旴眙,风逆天黑,色波水激,顺潮入新浦。

  壬戌,至楚州。丁卯,至扬州。戊辰,上栖灵浮图。辛未,济大江,至润州。戊辰,至常州。壬午,至苏州。癸未,如虎丘之山,息足千人石,窥剑池,宿望梅楼,观走砌石。将游报恩,水涸舟不通,无马道,不果游。乙酉,济松江。丁亥,官艘隙,水溺舟败。戊子,至杭州。

  己丑,如武林之山〔即灵隐天竺寺〕,临曲波,观轮舂①,登石桥,宿高亭。晨望平湖孤山、江涛、穷竹道,上新堂,周眺群峰,听松风,召灵山永吟呌猿,山童学反舌声。癸巳,驾涛江逆波至富春。丙申,七里滩至睦州。庚子,上杨盈川亭。辛丑,至衢州,以妻疾止行,居开元佛寺临江亭后。

  (胡案:原文有“车”旁。《全唐文》作“椿”,恐非。)

  三月丁未朔,翱在衢州。甲子,女某生。四月丙子朔,翱在衢州,与侯高宿石桥。丙戌,去衢州。戊子,自常山上岭至玉山。庚寅,至信州。甲午,望君阳山,怪峰直耸似华山。丙申,上于越亭。己亥,直渡担石湖。辛丑,至洪州,遇岭南使,游徐孺亭,看荷华。五月壬子,至吉州。壬戌,至虔州。己丑,与韩泰、安平渡江,游灵应山居。辛未,上大庾岭。明日,至浈昌。癸酉,上灵屯西岭,见韶石。甲戌,宿灵鹫山居。六月乙亥朔,至韶州。丙子,至始兴公室。戊寅,入东荫山,看大竹笋如婴儿,过浈阳峡。己卯,宿清远峡山。癸未,至广州。

  自东京至广州,水道出衢、信七千六百里,出上元西江七千一百有三十里。自洛川下黄河、汴梁过淮至淮阴一千八百有三十里,顺流。自淮阴至邵伯三百有五十里,逆流。自邵伯至江九十里。自润州至杭州八百里,渠有高下,水皆不流。自杭州至常山六百九十有五里,逆流,多惊滩,以竹索引船乃可上。自常山至玉山八十里,陆道,谓之玉山岭。自玉山至湖七百有一十里,顺流,谓之高溪。自湖至洪州一百有一十八里,逆流。自洪州至大庾岭一千有八百里,逆流,谓之漳江。自大庾岭至浈昌一百有一十里,陆道,谓之大庾岭。自浈昌至广州九百有四十里,顺流,谓之浈江。出韶州,谓之韶江。

  ▼题桄榔亭

  翱与监察御史韦君词,皆自东京如岭南,水道仅八千里。翱以正月十八日上舟于漕以行,韦君期以二月策马疾驱,追我于汴宋之郊,或不能及,约自宣城会我于常州以偕行。既翱停舟宿留,日日以须,韦君之出洛也易期。又宣城谋疾到,逆江南流上。翱以妻疾居信安四十余日,比及江西,韦君亦前行矣。上桄榔亭,见韦君纪姓名,且有念我之言。嗟夫!皆行八千里,先后之不齐也,不过十日,而初谋竟垂,人事之不果,不可以前期也。

  ▼题峡山寺

  翱为儿童时,闻山游者说峡山寺难为俦,远地尝以为无因能来。及兹获游,周历五峰,然后知峡山之名有以然也。于灵鹫寺时,述诸山居之所长,而未言其所不足。如虎丘之剑池不流,天竺之石桥下无泉,麓山之力不副天奇;灵鹫拥前山,不可视远,峡山亦少平地,泉出山无所潭。乃知物之全能难也,况求友择人,而欲责全耶?去其所阙,用其所长,则大小之材无遗,致天下于治平也弗难矣。

  ▼题灵鹫寺

  凡山居,以怪石、奇峰、走泉、深潭、老木、嘉草、新花、视远为幽。自江之南而多好山居之所,翱之对者七焉,皆天下山居之尤者也。苏州有虎丘山,则外惟平地,入然后上,高石可居数百人。剑池上峭壁耸立,凭楼槛以远望。

  ▼五木经〔元革注〕

  樗蒲五木玄白判。〔樗蒲,古戏,其投有五,故自呼为五木。以木为之,因谓之木。今则以牙角尚饰也。判,半也。合其五投,并上玄下白,故曰玄白判。〕厥二作雉,〔雉,鸟也。取二投于白上,刻为鸟。〕背雉作牛。〔其刻其鸟,二投背上,并刻牛,故曰背也。以雉犊为彩者,谓其悍戾,逢敌必斗,以求胜也。虽矢马关,亦皆角逐防遏之义也。〕王采四:卢、白、雉、牛。〔王,贵也。〕甿采六:开、塞、塔、秃、撅、𢳚。〔甿,贱也。其采义未详。〕

  全为王驳为甿〔全谓其不杂也〕皆玄曰:卢厥筴十六〔庐黑白色书曰玈弓玈矢谓所投尽黑也十六筴者行马时便以此数矢而隔之他筴仿此〕皆白曰:白厥策八雉二玄三曰:雉厥筴十四牛三白三曰犊厥筴十雉一牛二白三曰开厥筴十二雉如开〔如开各一〕厥余皆玄曰:塞厥筴十一雉白各二玄一曰:塔厥筴五牛玄各二白一曰秃厥筴四白三玄二曰:撅厥筴三白二玄三曰𢳚,厥筴二。

  矢百有二十,设关二,间矢为三。〔间,别也。刻木为关,雕饰之,每聚四十矢。〕马筴二十,厥色五。〔大率戏时不过五人。五色者,各辨其所执也。〕凡击马及王采皆又投。〔击马,谓打敌人子也。打子得隽,王采自专,故皆许重掷。王采累得累掷之变则止。〕马出初关叠行。〔谓逢可以叠马,即许叠也。如不要叠,亦得重马被打著尤苦。〕非王采不出关,不越坑。〔马出关,亦自专之义也。名为落坑,义在难出,故用王采能出也。〕入坑有谪。〔其所罚随所约,并输合坐。〕行不择筴,马一矢为坑。〔谓矢行致马落坑也。亦有马皆不可均融,数奇而入坑者,所睹随临时所约。刘毅家无儋石储,而一掷百万也。〕

  ▼韦氏月录序

  人之所重者,义与生也。成义者莫如行,存生者在于养。所以为养者资于用。用足而生不养者多矣,用不足而能养其生者,天下无之。养生之物,禁忌之术,散在杂方,虽有力者欲行之,而患不能备知。杜陵韦行规,博学多艺,能通《易》、《传》、论语、老聃、庄周之书,皆极师法,穷览百家之方,撮而集之,成两轴,各附于本月。阅之者简而详,以授于余,且曰:“《齐人〔唐讳民,故曰人。〕要术》,传行寡验。行规集此书,经试验者,然后摭取,实可以有益于养生。若执事序而名之,则所谓无翼而能飞者,必传于天下矣。”余因号之为《月录》。

  ▼何首乌录

  僧文象好养生术。元和七年三月十八日,朝茅山,遇老人于华阳洞口,告僧曰:

  汝有仙相,吾授汝秘方。有何首乌者,顺州南河县人,祖能嗣,本名田儿,天生阉,嗜酒,年五十八,因醉夜归,卧野中,及醒,见田中有藤两本,相远三尺,苗蔓相交,久乃解,解合三四。心异之,遂掘根,持问村野人,无能名。曝而乾之。有乡人夌良戏而曰:“汝阉也,汝老无子,此藤异而后以合其神药,汝盍饵之?”田儿乃筛末酒服。经七宿,忽思人道,累旬力轻健,欲不制,遂娶寡妇曾氏。田儿因常饵之,加餐两钱,七百余日,旧疾皆愈,反有少容,遂生男。

  乡人异之。十年生数男,俱号为药。告田儿曰:“此交藤也,服之可寿百六十岁,而古方本草不载。吾传于师,亦得之于南河,吾服之,遂有子。吾本好静,以此药害于静,因绝不服。女偶饵之,乃天幸。”因为田儿尽记其功,而改田儿名能嗣焉。嗣年百六十岁乃卒,男女一十九人。子庭服,亦年百六十岁,男女三十人。子首乌服之,年百三十岁,男女二十一人。

  安期《叙交藤》云:“交藤,味甘,温,无毒。主五痔,腰腹中宿疾,冷气,长筋益精,令人多子,能食,益气力,长肤延年。一名野苗,一名交茎,一名夜合,一名地精,一名桃柳藤。生顺州南河县田中,岭南诸州往往有之。其苗大如木藁,光泽,形如桃柳叶,其背偏独单皆生不相对。有雌雄,雄者苗色黄白,雌者黄赤。其生相远,夜则苗蔓交,或隐化不见。春末、夏中、初秋三时候,晴明日,兼雌雄采之,烈日曝干,散服酒下良。采时尽其根,勿洗,乘润以布帛拭去泥土,勿损皮,密器贮之,每月再曝。凡服偶日二、四、六、八日是。服讫,以衣覆,汗出导引,尤忌猪羊肉血。”

  老人言讫,遂别去,其行如疾风。浙东知院殿中孟侍御识何首乌,尝饵其药,言其功如所传。出宾州牛头山,苗如萆薢,蔓生,根如杯拳,削去侧皮,生啖之,南人因呼为何首乌焉。

  元和八年八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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