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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式耜留守桂林


  四月,大兵渡海,克定琼州。方警报之叠至也,王坤又趣永历往楚。时有自湘南来堵者,盛言湖广长、衡、永、宝四郡未有所属,宜亟取以为中兴之本;方以智、吴炳奏以为可。式耜上疏,言胜败存亡、山川要害甚激切;略曰:“驾不幸楚,楚师得以展布,自有出楚之期。兹者一年之内,三、四播迁;民心、兵心,狐疑局促,如飞瓦翻手散而覆手合。”又曰:“在粤而粤在,去粤而粤危。我进一步,则人亦进一步;我去速一日,则人来亦速一日。”又曰:“楚不可遽往,粤不可轻弃。今日勿遽往,则往也易;今日若轻弃,则更入也难。”又曰:“海内幅员,止此一隅。以全盛规西粤,则一隅似小;而就粤西恢中原,则一隅甚大。若弃而不守,愚者亦知其拱手送矣!”擎跪涕泣,不可挽。无已,请身留桂;乃命式耜留守桂林,各路悉秉节制。式耜仍疏请暂驻全州,以扼楚、粤之中。

  当平乐之不守也,大清兵直薄桂林。三月十一日,冲入文昌门,城中大恐。时焦琏自合浦归,从数人推弦提兵,与大清兵接战,稍却之,屯阳朔。遍野俱薙发,式耜与琏孤守危城;疏请征安国公刘承胤兵。承胤初从武岗入护,犹持正守法:逐王坤为弄权,而叱周鼎瀚为奄寺鼻息;故见重式耜,发兵数千援桂。未几,承胤请金吾郭承贤、马吉翔、严云从封伯,御史毛寿登驳参“金吾无矢石功,何得援边镇例晋五等!”

  吉翔等疑疏出刘湘客,鼎瀚遂造蜚语为“董卓、漼、汜之议”激承胤怒,逼永历立命廷杖,而缚筹登、湘客及御史吴德藻、给事中万六吉于午门外。会诸臣申救,得免;寿登等俱落职。承胤益横,胁劫永历幸武岗。式耜疏留全、阳,曰:“闻郊社礼成,即图移驾,不知移驾将回桂林耶?抑幸武冈、辰、沅耶?今日原以恢复两粤为心。则不徒西粤未恢,不可移动;即东粤尚未恢,亦且当驻全也。”故承胤专嗾杖湘客等,以湘客主还跸桂林之议也。承胤所部至桂,挟饷不出兵。式耜搜括库藏而外,捐囊万金;夫人邵氏,亦捐簪珥数百。兵卒不肯出,与焦兵主客不和,哗变;击门掠布而去,为五月十四日。永历竟驻武岗。

  五月二十五日,大清兵侦兵变,积雨城坏;环攻桂城,吏士皆无人色。琏负创奋臂,呼督师、抚、按分门婴守,用西洋铳击中马骑;寻出城战,奋勇击杀。自辰抵午,不及餐;式耜括署米蒸饭分哺之,士卒俱乐用命。明日,复出战,大清兵旋去。式耜先令路将马之骥伏于隔江,犄角相应,固圉倍慎。是三月之内危于乱兵,式耜一手指挥,琏乃得底定。琏久将桂,得桂人心;式耜国士遇之,故独得琏死力。

  以保桂功,晋式耜兼太子太师、临桂伯;式耜辞不拜。疏上,不允。复请告自劾:“自二月十五日以迄五月二十九日,此百六日中遇变者三,皆极危险;变故当前,总辨一“死”字,亦遂不生恐怖、不起愁烦。惟是臣之病不独在身而在心,不徒在形而在神;身与形之病可疗也,心与神之病不可医也。”又疏再请返跸全、阳,卒不听。乃督琏恢朔、宾、柳、浔等郡,并复梧。

  至八月,具疏上言粤西全定,请还桂林,昭告兴陵。

  昔刘锜守顺昌,兀术曰:“刘锜何敢与吾战!”则宋之不兢可知。王师南下,将相闻风迎避;惟钱唐江两战,差强人意。入闽、入广,势如破竹;其能鏖战以却兵者,惟瞿、焦二公,真人杰也哉!琏,山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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