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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二鸟赋


  贞元十一年,五月戊辰,愈东归。癸酉,自潼关出,息于河之阴。时始去京师,有不遇时之叹。见行有笼白乌、白鸜鹆而西者,号于道曰:“某土之守某官,使使者进于天子。”东西行者,皆避路,莫敢正目焉。因窃自悲:幸生天下无事时,承先人之遗业,不识干戈、耒耜、攻守、耕获之勤。读书著文,自七岁至今,凡二十二年,其行已不敢有愧于道,其间居思念前古当今之故,亦仅志其一二大者焉。选举于有司,与百十人偕进退,曾不得名荐书、齿下士于朝,以仰望天子之光明。今是鸟也,惟以羽毛之异,非有道德智谋承顾问、赞教化者,乃反得蒙采擢荐进,光耀如此。故为赋以自悼,且明夫遭时者,虽小善必达;不遭时者,累善无所容焉。其辞曰:

  吾何归乎!吾将既行而后思。
  诚不足以自存,苟有食其从之。
  出国门而东骛,触白日之隆景。
  时返顾以流涕,念西路之羌永。
  过潼关而坐息,窥黄流之奔猛。
  感二鸟之无知,方蒙恩而入幸。
  惟进退之殊异,增余怀之耿耿。
  彼中心之何嘉,徒外饰焉是逞。
  余生命之湮厄,曾二鸟之不如。
  汨东西与南北,恒十年而不居。
  辱饱食其有数,况策名于荐书。
  时所好之为贤,庸有谓余之非愚。
  昔殷之高宗,得良弼于宵寐。
  孰左右者为之先,信天同而神比。
  及时运之未来,或两求而莫致。
  虽家到而户说,祗以招尤而速累。
  盖上天之生余,亦有期于下地。
  盍求配于古人,独怊怅于无位。
  惟得之而不能,乃鬼神之所戏。
  幸年岁之未暮,庶无羡于斯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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