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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缕曲·寄吴汉槎宁古塔


  (以词代书。时丙辰冬寓京师,千佛寺冰雪中作)

  季子平安否?
  便归来、平生万事,那堪回首。
  行路悠悠谁慰藉,母老家贫子幼。
  记不起、从前杯酒。
  魑魅择人应见惯,
  总输他、覆雨翻云手。
  冰与雪,周旋久。

  泪痕莫滴牛衣透。
  数天涯、依然骨肉,几家能够。
  比似红颜多命薄,更不如今还有。
  只绝塞、苦寒难受。
  廿载包胥承一诺,
  盼乌头、马角终相救。
  置此札,兄怀袖。

  【其二】

  我亦飘零久。
  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宿昔齐名非忝窃,只看杜陵穷瘦。
  曾不减、夜郎僝僽。
  薄命长辞知己别,问人生、到此凄凉否。
  千万恨,为兄剖。

  兄生辛未吾丁丑。
  共些时、冰霜摧折,早衰蒲柳。
  词赋从今须少作,留取心魂相守。
  但愿得、河清人寿。
  归日急翻行戍稿,把空名、料理传身后。
  言不尽,观顿首。

  (二词容若见之,为泣下数行曰:“河梁生别之诗,山阳死友之传,得此而三,此事三千六百日中,弟当以身任之,不俟兄再嘱也。”余曰“人寿几何,请以五载为期。”恳之太傅,亦蒙见许,而汉槎果以辛酉入关矣。附书志感,兼志痛云。)

  【注】

  顺治十四年(1657),吴兆骞(字汉槎)因“丁酉科场案”被株连而流放宁古塔。十年后,顾贞观辗转得到吴兆骞的求救信,写道:“塞外苦寒,四时冰雪。呜镝呼风,哀前带血。一身飘寄,双鬓渐星。妇复多病,一男两女,藜藿不充。回念老母,莹然在堂,迢递关河,归省无日……”读毕情绪激动,夜不能眠,在北京千佛寺大雪之夜作《金缕曲》词两阕寄之。

  纳兰性德见了,感动得流下眼泪,认为与李陵的《别离诗》及向秀《思旧赋》相媲美,求其父明珠相救。

  康熙二十年(1681),吴兆骞以2000金(应该指2000两白银罢?)捐资修缮内务府名义赎还,三年后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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