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彀喻


  自先王之教废,文武异途,学者多不习弓矢之事。皇上志复古治,乃今年五月,诏有司取士,兼试以射。及亲祀方丘,又戒百执事旅射于斋宫。余当预耦进之末,先期与二三同列,私肄于成均之西圃。既设的授弓,其强者弯然引满,一发过之,指的而诧曰:“是不足至也。”其弱者力扩而不盈,发则去的远甚,投弓而叹曰:“吾不能至彼也。”余最后加矢钩弦,尽吾力而挽之,仅及半笴,发则去的亦及半而坠,心甚愧焉。然不遂已,乃日强引之,觉所引渐多,所进渐益,发则去的亦渐近焉。因窃有感曰:夫百步之的,所以节远近之中,凡射者之所求至也。而过者忽之,不及者沮焉,强弱虽殊,其不至则一也。苟抑其过而勉其所不及,焉有不至者哉?是可以喻夫学矣。

  圣人,学者之的;《诗》《书》《礼》《乐》,学者之弓矢也。由《诗》《书》《礼》《乐》以求至乎圣人,犹操弓矢以求至乎的也。其骛高而失中,过而忽之者也;自画而日退,不及而沮焉者也。不忽不沮,循循然以求之,欲不至于圣人不能矣。况圣人之道在身,非有百步之远,欲求之即至,非有力挽之难也,可不勉哉!

  翰林应奉会稽唐君处敬,尝以“彀”名其子之淳进修之室,盖取孟轲氏所谓学者必志于彀之义,来请余说,因以所感于射者告焉。处敬曰:“是足以合孟氏而厉之淳矣!请书以贻之。”夫秋之为奕,不专则不成;庆之取,不静则不得。彼皆小技,犹有近夫道焉,况射君子之善艺乎?孟氏可谓善喻,处敬可谓善取以教其子,之淳能勉焉以求至,则可谓善学者矣。作《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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