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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三十 墓誌銘


  汪夫人曹氏墓誌銘

  紹興癸亥嵗從事郎金華汪公浹自江州徳化縣主簿罷歸久之以是嵗卒其後葬邑之慶雲鄉所謂東彌塢者又三十有五年當淳熈丁酉三月辛亥其配曹氏卒子泌等將以己亥二月丙申舉而合𦵏焉先事泌以母夫人行實一通哭授其子俊臣犇走以告永康陳亮曰泌願有謁於子也泌之母𦵏有日矣惟是不得離其柩跣行以謁也昔者先伯氏有子實婚於陳氏於必之母為諸婦閫内之事不能以欺子矣吾子幸而賜之銘以宣昭先懿使後此千百載不知其為汪氏之時猶賴以存其墓豈惟以掩蔽其孤之不肖而異時姓字又獲比數故願吾子之哀泌也亮頓首對客以不能辭又念君之力足以取一時有名位者之辭以自厭滿假如足以及君所言猶且不敢况又非所及乎俊臣奉其父命縷縷不止亮復以為意方熱時忽忽不自覺爾久後固將大悔第歸熟計之亮退而讀其状見其所載主簿公與其兄將仕義居三十年閨門肅睦如其為父子之居者將仕凡三娶先後之姓不能以皆同而夫人處之如一姒也主簿歿時夫人年方四十四男二女皆㓜夫人緝理門户咸有莭法過者不知其寡居也蚤夜自躬其勞以進其男子於學女子非女功不輒習故泌與其弟天錫澄溥皆令入粟補官以試其藝業於計臺女之長者以歸奉議郎通判寧國軍府事王統次嫁時詮詮固大家子不幸天錫澄溥皆相繼先夫人而亾夫人又為之存撫其孤兒使各各有立視其父之存者今其孫九人曰正臣表臣俊臣廷臣堯臣良臣鼎臣周臣舜臣者皆能不廢書冊以自見女孫十六人其三人已嫁楊潨王杞曹䝉其壻也杞為承務郎使主簿而在所以處其子若孫者宜不過如此然夫人不自以為功毎曰是其先君之遺澤也晚嵗一切委事於二三婦又如不諳其有家者其他閨闈細碎可紀尚多與亮所聞皆合然後知亮之果不足以任此銘也既而泌以書來曰泌寧獨不悔而已茍不得不止也乃叙次而使刻焉曹氏在金華為良大家曽大父隨大父介父韶夫人享年若干嵗銘曰

  在昔夫存視其弟昆其居既寡視子若孫既老而休則視諸婦死則已矣視此韻語

  周夫人黄氏墓誌銘

  亮外大父閤門宣贊舍人黄公大圭自其父訓武公琫當妖賊熾甚時以死捍鄉里而舍人公亦能擒敵别將以自見故黄氏在永康為聞家舍人六男皆早世長女嫁同邑陳氏是為我先夫人次女年十有四則嫁同邑周晄三男曰擴曰揚曰抗兩女一以歸亮之弟充一歸縉雲濳萬中又三十有三年以淳熈己亥六月二十有四日卒其年十有二月二十三日𦵏于去家十里長蘭山之原其地蓋屬縉雲其女兄之子實銘其壙銘曰痛父家之將遂淪墜念夫家之永有顯者覆厚土於其蔵爾後人其勿捨

  劉夫人陳氏墓誌銘

  夫人陳姓世居婺之金華曽大父良直大父忠父文徳年十九嫁同邑劉君大禮生男三人淮淵演女三人長適楊頲次在室嫁之三十二年當淳熙壬寅七月二十五日卒其年十有二月一日丁酉葬邑之慶雲鄉杉塘原先𦵏淵以劉君之命問銘於永康陳亮數年以来亮以與世不合甘自放棄於田夫樵子之間誓將老死而不悔一日金華二三子相尋蕭寺中問其舊學為何事使人惘然如有所失墜思欲溫舊起廢而忘其志念之既落其一人則淵也今年春淵之母夫人疾既病矣然猶往來不輟朝記夕省若學之不可以頃刻已者問其故則曰吾母之志也未㡬而遂死矣余悲之推此道也則所以事其舅姑以及其夫者宜其皆可觀而其詳不得而具也銘曰

  不自憫病而淑其子曰母之愛則有餘美是其蔵也可以詔千萬年者未耶言之不文理則近是在爾後之人尚其克嗣

  何夫人杜氏墓誌銘

  始余聞東陽何君堅才善為家積資至巨萬鄉之長者皆自以為才智莫能及然堅才方端居深念平生為學之志於是不酬矣遣其子逮從一世士君子㳺又招致邵康似之使造適遇述從之學似之有聲學校中及為甲辰禮部牓首世多知其人似之亦善稱其四子謂足以如堅才志而堅才死逮實主家事帥其四弟以奉母夫人杜氏惟謹而門户綱紀一切聽之逮如堅才在時人往往言逮才有父風或曰是四弟為學之驗也余獨心知杜夫人之有異於人夫母主於愛愛之過則長㓜必失其序而家事莫適所主矣今父死而五子以次聽命余雖不及知夫人處家之詳而其大畧固足為寡居者之法也夫人姓杜氏世為東陽儒家曽大父義大父伯忻父杉夫人年十九歸何君松堅才也以淳熙丙午閏月二十五日卒享年五十有四子男五人女四人長適同邑郭江江兄弟為東方學者次適從政郎淮西江東總領軍馬錢糧所准備差遣鞏嶸尋卒餘未行孫男三人存攄恬諸孤將以丁未十月二十九日合𦵏夫人於松山鄉寳山原堅才之墓先事逮跣行以見永康陳亮而哭曰𦵏日迫矣閨門之懿將隨𦵏而冺滅也吾母早奉其姑勤甚晚嵗復迎外王母以歸養示諸子以孝也吾父死而我兄弟居喪不使一日廢學示諸子以無㤀先志也衣食足矣而機杼之事雖老不置示諸子以不㤀本也使令具矣而鞭扑雖有不用示諸子以尚寛也至於平生妯娌之無間言鄉閭親戚之有恩意人人類能言之吾子盍為逮圖其所以永久者亮語之曰子之言皆是也而我又有以知君之母惜乎吾文之不逮也於是與之銘曰

  家政歸一如父在時非子之能惟母之思死則同穴厚以培之後千百年銘其庶㡬

  劉夫人何氏墓誌銘

  紹興之年余客臨安凡三嵗父母願有其室而命之歸也義烏何茂恭欲妻以其兄之子於是義烏之富言何氏茂恭兄弟俱能文而茂恭聲問尤偉余貧甚懼不得當也諸凡茂恭姻黨皆以為不然獨武義劉君叔向力贊其説且語吾父趣納幣又明年乾道改元余往就姻焉姻黨咸在而叔向之妻茂恭之女弟也於是茂恭之母年七十餘兩子一女相與為命門户方張和氣充滿入其門者油然生敬愛諸孫女如女然而尤念吾妻為類已以故劉氏姑視之特好而叔向於余亦加厚茂恭罷官吉之永新諸公争知其才旁觀者亦以横飛直上為不難也而壬辰之春一日無疾而死又三四年母亦下世叔向與其妻㑹塟而叔向死焉茂恭之妻未㡬亦死吾妻之父以淳熙癸卯七月之晦其死如茂恭獨劉氏姑與吾外姑尚亾恙丙午之春俱集於外氏劉氏姑語余曰我生於七月二十八日嵗煩遣禮而不一顧我如不遣也余笑曰是固其初心今當償之耳及期而往出門迎笑大㑹親族勸酧達旦而意殊無已也是夜將繼之以樂杯未行而舉手扶頭曰病余往視之則死矣嗟夫盛衰相尋本不足計而生死之際其誰為之乃使其兄弟之死如一人余亦不自知其哭之慟也二十餘年之間為月凡㡬為日凡㡬何氏劉氏其變如此之亟而余窮盖如初變通之道獨至於余而遂息耶是又可歎已矣夫人姓何氏曽大父京大父先父榘年十七歸劉氏死時五十三矣子男三人三復監衢州北較務三友三進女三人嫁黄華黄述古皆佳子弟而述古嘗以國子上禮部㓜未行孫男三人女三人尚㓜夫人志意疎豁語言明朗遇親族上下不問貧富貴賤皆有恩紀大畧似其父而不類婦人女子然樂人之飲而不自飲終日言笑而無可擇之言閨門懿行雖處子不能過豈其得隂之正徳而無其幽吝之氣耶此亦婦人之傑也始叔向之𦵏在家旁五里金塘之東原諸孤將以丁未十一月二十三日合𦵏而謂亮何以使吾母雖死而不亾乎亮固力不足者將藉友朋以自助銘曰

  志念豁然賫之以死𦵏從其夫畀爾孫子

  姚漢英母夫人墓誌銘

  余世居永康之村落間雅不喜遊城市遇友朋在焉則過之一日過同舍生姚怡順道於闤闠中其門桑柘環合一徑幽長如幽人逸士之居升堂而拜其父則風貌淳古語言質實使人失其所以欲富欲貴者竹牀瓦器品具精潔閨門濟濟又若不待禮法而自合者余雖不及請拜其母而心知其閫内之懿矣久之而怡之母夫人死死後乃知其為故吏部尚書陳良祐之外兄弟盖其夫妻安貧不以親戚之貴達而有賴焉雖其友之子不得而知夫人從子徐君之茂登科從仕日月有聞而怡之友林君大中徐君木亦駸駸有列於朝獨怡蹭蹬太學夫人亦不以是而愧其子徒欲其學業之久且不怠也夫人姓沈氏曽祖某祖某父某婺之金華人年若干歸永康姚君某子男一人怡也女若干孫男若干女若干適某夫人以怡入太學遇髙宗皇帝慶夀覃恩得封孺人嫁之若干年卒於某月某日越一年當淳熙戊申冬十一月十有八日𦵏於邑之承訓鄉馬義弄之原而以銘屬其友陳亮辭不獲則叙其畧如此銘曰不使其夫有頼於人不使其子有羡於人此其徳之深且厚者故所以宜其後人銘以昭徳獨可非其人乎

  凌夫人何氏墓誌銘

  浦江凌堅從余學往十年時余嘗弔其大父之喪其伯父杞實任家事而堅左右之升堂而拜其母則肅然端重如五六十許人令人生敬者徐而問之乃知堅失父時母方二十而娠及生堅則毅然誓不再適父母欲奪其志而不可亦未知堅之必成立也家政出於舅姑而輔其内事惟謹房户細碎無不整辦舅姑日以老則一切聽之其夫之兄纎毫以上未之或與也惟課堅以學晝夜不使少怠曰汝無死乃父足矣及堅能與薦書則曰是可少塞門户之責也堅不懈愈䖍卒能以姓名自見於諸君子之間始為之開眉曰吾之不死以待汝者欲持以見汝父於地下也汝其愈自力使問學更有聞焉則我死矣自餘惟伯父之命是恭也及余奔走於禍患而莫之解則聞堅之伯父死余欲哭之而不能未㡬而堅母亦死實紹熙改元十月之一日得年五十有一而求余銘其墓堅於余休戚毎若相關者余心許之而困於囚繫小定則堅來曰堅以其年十二月丁酉𦵏堅母於縣西三里徳政鄉華表原先塋之側墓内之誌已矣何以相其墓上乎堅母何氏名道融字處和紹興諸暨人也曽祖辨祖滿父新年十九歸凌君楠子男一人堅也孫男二人鼎泰孫女嬌堅數為余言堅母好讀書知義理於先祖妣治生之際能迎其意而奉承之於先父既死之後能廢琴不撫以撫其孤敬上恤下内外親屬皆有恩意而寡居不自謂能也余為誌其大者則表裏本末皆隨以見於是永康陳亮為揭銘墓上而晉安吴竽允成實書之銘曰夫曷為而死乎子曷為而成乎成其子不死其夫曷為而不得銘乎銘非其人乎銘當其義乎因吾言以得其所不言亦有以盡孝子之志乎

  吕夫人夏氏墓誌銘

  夫人夏氏世居婺之永康曽大父恭大父開父琛年二十有七嫁同邑吕君師愈吕君先娶夏氏生一男一女而歿蓋夫人同族女兄也夫人初歸吕氏家道未為甚裕吕君不遺餘力經理其家至有田近數千畝遂甲於永康夫人節嗇於内課女工甚悉以輔成吕君之志又贊吕君教其前母之子約必使自見於士林取其女若夫置屋旁使能自昌其家蓋繼為人母者之所難也及夫人所生之子浩以賑濟得官夫人不為動及用是而獲貢於漕臺乃始為之喜曰汝父本非私汝直為今日爾更能自力以明父之志廼吾心也約為怨家所告㡬陷不測語連吕君浩詣闕告哀請以所得官贖父兄之罪朝廷義而許之里閭族黨咸以浩年少不知事體為人所戲弄自喪失一官浩亦慙見其母母語之曰汝今日不怠自力於學已能明父之心矣尚將何求其後既許約居外以事生産亦許浩自讀書於外獨與少子源俱曰汝歴事未多讀書未廣自力家事以代父之勞所得亦既多矣婦人女子之不溺於愛區處其子切於事情而無違夫之志若夫人者能㡬而享年止於六十有四以紹興三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卒五年二月二十七日𦵏于趙侯祠南山之原孫男五人季魯季殊季時季懐季恂女三人尚㓜前事約浩源扣予門而哭盍亦哀吾母而賜之銘且吾父之志也余方叨被誤恩褒嘉之語非所宜䝉訓誡之辭不遑寧處思所以休息暮年而報稱天地之造者懼未之逮而敢言文乎獨欲使一世知予無所怨惡而鄉閭幽閨之微往往具知之故勉從約浩之請而係之銘銘曰

  婦貴於拙拙不害成母主於愛愛惟其平彤管所書幽閨曷稱因所自見庶㡬平生在爾後之克紹豈予言而後明一石易朽遺志可憑深蔵厚覆莫之變更

  黄夫人樓氏墓誌銘

  義烏黄耕子野以壬辰嵗入太學與其同舍一時豪俊角銖積寸累之功以登舍選於余為同年進士其入太學之四年始娶同邑樓君若虚之女為婦年纔二十有二而子野孀親在堂不以違離自戚亟欲為其親一日之榮時莭不敢離學故樓夫人見子野之日常少子野亦覬得一官以終配儷之樂有男一人名初孫而樓夫人以己酉十二月十五日死矣紹熙四年夏子野與余同試殿廷下登甲第每為余誦言其不滿至十二月二十八日辛酉𦵏樓夫人于邑之龍祈鄉菱塘先塋之側余書壙石以誌其哀余龍川陳亮也銘曰

  三綱所在人之至情事或奪之本心自明是皦皦者寕間死生子野具石余為其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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