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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回 得新怀旧人面重逢 纳后为妃天伦志异(2)


  于是浅斟低酌,逸兴遄飞,起初尚是若离若合,不脱不粘,后来各有酒意,未免放纵起来。燕帖木儿既瞧那泰定后,复瞧着二妃,一个是淡妆如菊,秀色可餐,两个是浓艳似桃,芳姿相亚,不禁眉飞色舞,目逗神挑。那二妃恰亦解意,殷勤劝酌,脉脉含情,泰定后到此,亦觉情不自持,勉强镇定心猿,装出正经模样。

  燕帖木儿恰满斟一觥,捧递泰定后道:“主人情重,理应回敬一樽。”

  泰定后不好直接,只待燕帖木儿置在席上。偏燕帖木儿双手捧着,定要泰定后就饮,惹得泰定后两颊微红,没奈何喝了一喝。燕帖木儿方放下酒杯,顾着泰定后道:“区区有一言相告,未知肯容纳否?”

  泰定后道:“但说何妨!”

  燕帖木儿道:“皇后寄居此地,寂寂寡欢,原是可悯;二妃正值青春,也随着同住,好好韶光,怎忍辜负!”

  泰定后听到此语,暗暗伤心;二妃更忍耐不住,几乎流下泪来。

  燕帖木儿又道:“人生如朝露,何必拘拘小节!但教目前快意,便是乐境。敢问皇后二妃,何故自寻烦恼?”

  泰定后道:“我将老了,还想甚么乐趣?只两位妃子,随我受苦,煞是可怜呢!”

  燕帖木儿笑道:“皇后虽近中年,丰韵恰似二十许人,若肯稍稍屈尊,我却要……”

  说到要字,将下半语衔住。泰定后不便再诘。那二妃恰已拭干了泪,齐声问道:“王爷要甚么?”

  燕帖木儿竟涎着脸道:“要皇后屈作王妃哩!”

  【满盘做作,为此一语。】

  泰定后恰嫣然一笑道:“王爷的说话,欠尊重了!无论我不便嫁与王爷,就使嫁了,要我这老妪何用?”

  【已是应许。】

  燕帖木儿道:“何尝老哩!如蒙俯允,明日就当迎娶哩。”

  泰定后道:“这请王爷不必费心,倒不如与二妃商量啰!”

  燕帖木儿道:“有祸同当,有福同享。皇后若肯降尊,二妃自当同去。”

  说着,见二妃起身离席,竟避了出去。那时侍女人等,亦早已出外。都是知趣。只剩泰定皇后,兀自坐着,他竟立将起来,走近泰定后旁,悄悄的牵动衣袖。泰定后慌忙让开,抽身脱走,冉冉的向卧室而去。【逃入卧房,分明是叫他进来。】

  燕帖木儿竟蹑迹追上,随入卧室,大着胆抱住纤腰,移近榻前。泰定后回首作嗔道:“王爷太属讨厌!不怕先皇帝动恼么?”

  燕帖木儿道:“先皇有灵,也不忍皇后孤栖。今夕总要皇后开恩哩。”

  看官!你想泰定后是个久旷妇人,遇着这种情魔,哪得不令她心醉!当下半推半就,一任燕帖木儿所为,罗襦代解,芗泽犹存,檀口微开,丁香半吐,脂香满满,人面田田,谐成意外姻缘,了却生前宿孽。正在云行雨施的时候,那两妃亦突然进来,泰定后几无地自容。燕帖木儿却馀勇可贾,完了正本,另行开场。二妃本已欢迎,自然次第买春,绸缪永夕。

  自此以后,四人同心。又盘桓了好几天,燕帖木儿方才回京。临行时与泰定后及二妃道:“我一入京师,便当饬着妥役,奉舆来迎。你三人须一同进来,休得有误!”

  三人尚恋恋不舍。

  燕帖木儿道,“相别不过数日,此后当同住一家,朝欢暮乐,享那后半生安逸。温柔乡里,好景正多,何必黯然!”

  【只恐未必。】

  三人方送他出门,咛叮而别。

  燕帖木儿一入京师,即遣卫兵及干役赴东安州,去迎泰定后妃,嘱以途次小心。一面就在新赐大厦中,陆续布置,次第陈设,作为藏娇金屋。小子前时曾表明泰定后妃名氏,至此泰定后已下嫁燕帖木儿,二妃也甘心作媵,自不应照旧称呼。此后称泰定后,就直呼她芳名八不罕,称泰定二妃,亦直呼她芳名必罕及速哥答里。【称名以愧之,隐寓《春秋》书法。】

  八不罕等在东安州,日日盼望京使。春色未回,陌头早待,梅花欲放,驿信才来。三人非常欢慰,即日动身。州官亟来谒送,并献上许多赠仪。【是否奁仪。】八不罕也道一谢字。鸾车载道,凤翣呈辉,卫卒等前后拥护,比前日到东安州时,情景大不相同。

  不数日即到京师,燕帖木儿早派人相接迎入别第。京中人士,尚未得悉情由,统是模糊揣测。只有燕帖木儿心腹,已知大概,大家都是蔑片,哪个敢来议长论短,只陆续入太平王府送礼贺喜。一传十,十传百,宫廷内外,都闻得燕帖木儿继娶王妃,相率趋贺。文宗尚未知所娶何人,至问及太保伯颜,才算分晓。蒙俗本没甚名节,况是一个冷落的故后,管她甚么再醮不再醮。当下也遣太常礼仪使,奉着许多赏品,赐与燕帖木儿。【正是作合自天,喜从天降。】

  到了成礼的吉期,燕帖木儿先到新第,饬吏役奉着凤舆,及绣幰二乘,去迎王妃等人,八不罕等装束与天仙相似,上舆而来。一入新第中,下舆登堂,与燕帖木儿行夫妇礼,必罕姊妹,退后一步,也盈盈下拜,大家看那新娘娇容,并不觉老,反较前丰艳了些,莫不叹为天生尤物。大约夏姬再世。及与察吉儿公主相见,八不罕本是面熟,只好低垂粉颈,敛衽鸣恭。【亏她有此厚脸。】必罕姊妹,行了大礼,【一班淫婢。】方相偕步入香巢。

  燕帖木儿复出来酬应一回,日暮归寝,八不罕等早已起迎。燕帖木儿执八不罕的手道:“名花有主,宝帐重春,虽由夫人屈节相从,然夫人性命,从此保全,我今日才得宽心哩!”

  八不罕惊问何故?

  燕帖木儿道:“明宗皇后,尚且被毒,难道上头不记着夫人么?我为此事,煞费周旋,上头屡欲加害,我也屡次挽回。只夫人若长住东安,终难免祸,现今做我的夫人,自然除却前嫌,可以没事哩。”

  【占了后身,还想巧言掩饰,令她心感,真是奸雄手段。】

  八不罕格外感激,遂语燕帖木儿道:“王爷厚恩,愧无以报!”

  【以身报德,还不够么?】

  燕帖木儿道:“既为夫妇,何必过谦!”

  复语必罕姊妹道:“你二人各有卧室,今夕且分住一宵,明日当来续欢罢了。”

  二人告别而去。燕帖木儿乃与八不罕并坐,揽住髻云,揾住香腮,先温存了一番,嗣后宽衣解带,同入鸳帏,褥底芙蓉,相证无非故物;巢间翡翠,为欢更越曩时。一夜恩爱,自不消说。次夕,与必罕姊妹,共叙旧情,又另具一种风韵。小子有诗咏道:

  纲常道义尽沦亡,皇后居然甘下堂,
  万恶权臣何足责,杨花水性太荒唐!

  未知后事如何,且至下回续叙。

  *==*==*

  本回表述风情,暗中恰深刺燕帖木儿及泰定后妃,泰定后虽迁置东安州,然名分犹在,不可得而污衊也,燕帖木儿贪恋酒色,甚至占后为妻,任所欲为,而八不罕皇后等,亦甘心受辱,屈尊下嫁,虽畏其权势之逼人,要亦由廉耻之扫地。盈廷大臣,唯唯诺诺,不闻有骨鲠之士,秉直纠弹,元其能不亡乎?故此回叙燕帖木儿事实,嫉其强暴,叙泰定后妃事实,恶其淫邪,幸勿视为香奁琐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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