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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订特约江督保民 走制军津门失守(3)


  单说裕禄返入内厅,复与大师兄叙了数语,大师兄去讫。聂士成亦即出署,率军守紫竹林附近。仅一日,联军前队到来。士成率游击宋占标,奋力出战。两边枪林弹雨,恶狠狠的斗了数小时,联军退去。越日又战。两军复开枪轰击,自辰至午,仍然不分胜负。联军又退却。是晚马提督玉昆,奉调来律,协守津门,与士成相见。士成慨然道:“国事至此,不必说了。只我内扼权臣,外困匪党,进无可进,退无可退,真不知死所哩!”

  玉昆也不胜叹息,自率军去守京津东站了。越宿,炮声震地,旌旗蔽天,各国联军排墙而至。聂军门开营逆战,一当十,十当百,任他血肉横飞,只是相持不退。忽闻后面有哗噪声,忙回头一望,乃是兵匪联合,倒戈相向。这一惊非同小可,亟饬令收军,把前队改作后队,已被联军击倒无数。及退至八里台,检査起来,方知部下有新练军一营,通了拳匪,自相攻击。不觉流泪道:“死期到了。”

  随即写了遗书,饬亲校专送寓所,立刻迁眷回籍。次日,洋兵又鼓勇杀来,聂军门一马飞出,首先突阵。部将知他拼死,力挽马缰,不令前驰。军门用刀横掠,并语部将道:“你们去吧,我今日殉国了。”一声河满子。

  部将泣谏不从,经突入联军阵内,身受七伤,肠裂而死。游击宋占标,同时阵亡。联军颇嘉聂忠勇,不忍戮尸,让他部将驰入,负尸归去。拳匪还想来抢夺,恰好洋兵赶上,纷纷四散,方得保全忠骸。拳匪可恨。

  裕禄闻报大惊,忙申奏朝廷。朝旨还责他督师有年,不堪一试,只照普通例赐恤,真是屈死忠魂了。聂军已败,马军孤守车道,势已不支。各国联军,节节攻入,玉昆倒也舍命相争。奈拳匪反来牵掣,胜不相让,败不相救,结果是一同败退,再至北仓下营。裕禄深居督署,一筹莫展,整日请曹、张二匪首商议。二匪首还一齐瞎说,捏称城中无虑,已由关帝、周仓、二郎神、尉迟敬德、秦叔宝、常遇春、胡大海等阴灵,四面防护。今夕再当申表玉皇,求派天兵天将下凡,击退鬼子。到重九后,可一律肃清了。裕禄半信半疑。至此方觉心疑,还算聪明。

  但到了此时,简直没法,就使匪首无灵,也只好求他出力。蓦闻城外炮声隆隆,料是联军进攻,急向曹、张两人打拱作揖,哀乞退敌。两匪首挺身自任,辞别出署。第一日还督率拳匪及红灯照妇女,上城守御,城中百姓尚约略见他形迹,第二日城外枪炮声陆续不绝,两匪首统不知去向。一班红灯照妇女都脱去红衣,开城四逸,各拳匪也相率遁去。裕禄还静候捷音,至衙役来报洋兵入城,才仓皇失措,由亲兵拥出北门,逃往杨村去讫。

  联军次第入城,搜索拳匪、红灯照,已是一个不留。后来黄莲圣母及三仙姑,被人缚送都统衙门,同日枭首。两道魂灵投入封神台去了。

  九仙姑投水死。想是水仙归位。

  其余一班妇女,或随了拳匪去作妻妾,或逃入妓馆去当婊子,倒是肉身说法。

  且不必说。张德成逃至王家口,还是大模大样,造谣惑众,被乡民一阵乱斫,作为肉泥。曹福田较为狡猾,远飏他方,至次年潜回故里。毕竟作恶太甚,难逃天网,家居未久,又由里人缚住送官,正法了案。小子又有诗道:

  无端妖语惑苍生,左道由来有典刑。
  可惜王纲遭浊乱,到头一死法犹轻。

  天津失守,警报达京。未知西太后悔过与否,容俟下回说明。

  *==*==*

  北方开衅,东南督抚独与各国領事互订保护之约,或谓以一隅与八国战,无怪不胜,是不然。甲午之役,南北未尝相离,尚且屡战屡败,况八国联军相率而来,宁尚有幸免之理乎?东南人民,幸得江督之倡起,赖以少安。是知江督之为民造福,实非浅鲜,安得以专擅目之?至如聂士成之死于八里台,乃迫于地位使然,为国死绥,不得谓为非忠。若裕禄之轻信拳匪,竟以亡命无赖之徒,待为上宾,甚至参拜淫妪,目为神圣。愚昧至此,乃令其建钺京畿,宁有不偾事者?汇书之,以见疆臣之优劣,并志朝政之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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