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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回 擒刘辟戡定西川 执李锜荡平镇海(3)


  遂跣足而起,走匿楼下。亲将李钧,引挽强兵三百名,趋出庭院,与行立格斗。行立伏兵邀击,俟李钧出来,四面兜截,把钧手下三百人,冲得七零八落。钧不及遮拦,被行立一槊刺倒,枭了首级,传示城下。锜举家皆哭。子良晓谕城中,说明顺逆祸福,且呼锜束身归朝。兵士遂趋入执锜,用幕裹住,缒出城外,系送京都。

  神策兵自长乐驿接着,押送至阙,宪宗仍御兴安门问罪。锜答道:“臣初无反意,张子良等教臣为此。”【至此还想诬赖,可恨可笑!】

  宪宗道:“汝为元帅,子良等谋反,何不将他斩首,然后入朝?”

  锜理屈词穷,遂并锜子师回,腰斩伏罪。

  群臣联翩入贺,宪宗愀然道:“朕实不德,以致海内多事,叛乱迭起,自问不免怀惭,何足言贺?”

  数语颇得大体。宰相武元衡等,议诛锜大功以上亲族,兵部郎中蒋乂道:“锜大功以上宗亲,均系淮安靖王后裔,淮安靖王名神通,见前文。锜系神通六世孙。淮安王曾有佐命功,陪陵享庙,怎得因末孙为恶,累及同宗?”

  宰相等又欲诛锜兄弟。乂又道:“锜兄弟皆故都统国贞子,国贞殉难绛州,忠烈卓著,亦不应令他绝祀。”【事见前肃宗时代。】

  乃一律贷死,但将锜从弟宋州刺史李铦等,贬谪有差。有司籍锜家产,输送京师。翰林学士裴洎李绛,上言:“李锜僭侈,剥削六州人民,敛财致富,陛下痛民无告,所以兴师问罪,申明国法,今乃辇取金帛,输入京中,恐远近失望,转滋疑议,臣请将逆人资财,分赐浙西百姓,俾代今年租赋,庶几圣德及人,万民悦服。”云云。

  宪宗览疏嘉叹,依言施行。擢张子良为左金吾将军,封南阳郡王,赐名奉国,田少卿为左羽林将军,封代国公,李奉仙为右羽林将军,封邠国公,裴行立为泌州刺史,追赠王澹给事中,赵锜和州刺史,李素从贼中救出,仍还原官。镇海军帖然就范,无庸琐叙。

  惟高崇文镇蜀期年,屡次上表,谓:“西川为宰相回翔地,臣未敢自安,且川中安逸,无所陈力,情愿移戍边陲,报恩效死”等语。宪宗乃出武元衡为西川节度使,调崇文为邠宁节度使。崇文寻卒,予谥威武。宪宗有意求才,策试制举,得元稹独孤郁白居易萧俛沈传师等人,各授拾遗校书郎等职。居易字乐天,尤有才名,尝作乐府百余篇,规讽时事,流传禁中,宪宗特擢为翰林学士。寻又策试贤良方正,直言极谏举人,牛僧孺皇甫湜李宗闵等,直陈时政得失,毫不避讳。考官杨于陵韦贯之署为上第,独李吉甫恨他切直,泣诉宪宗,并言:“湜为翰林学士王涯甥,涯与学士裴垍,覆阅策文,不自引嫌,实属有心舞弊”云云。

  宪宗不得已罢垍,贬涯为虢州司马,于陵为岭南节度使,贯之为巴州刺史。既而吉甫遇疾,留医士夜宿诊治,御史中丞窦群,劾吉甫交通术士,宪宗查讯不确,贬窦群官。吉甫亦上书求免,乃出吉甫为淮南节度使,再起裴垍同平章事。垍绛州人,器局严峻,人不敢以私相干。

  尝有故人自远方来,与垍相见,垍款待甚优,及故人求为京兆判官,垍恰正色道:“公才不称此官,垍何敢因私害公,他日有盲相当道,若肯怜公,公或可得此任。今垍在相位,愿公勿言!”故人才赧然别去。【人人如垍,何至情弊百出。】

  嗣是内外僚吏,益自戒慎。宪宗尝问垍治要,垍举大学先正其心一语,引为箴规。凡谏官敢言阙政,尤为垍所称赏。给事中李藩,抗正不阿,垍入白宪宗,谓藩有宰相器。宪宗正因郑絪太尚循默,有易相意,郑絪前颇敢言,岂阅官已久,亦学作琉璃蛋耶?既闻垍言,因即罢絪相藩。

  元和四年春季大旱,李绛、白居易上陈数事:第一条是减轻租税;第二条是简放宫人;第三条禁诸道横敛,免他进奉;第四条是饬南方各道,不得掠卖良人,充作奴婢。

  垍与藩极力赞成。宪宗乃一一准行。制敕甫下,即日大雨。

  会因成德节度使王士贞病死,子承宗自为留后,承宗叔父士则,与幕客李栖楚,恐延祸及己,均归京师。宪宗令士则为神策大将军,另拟简人往代,若承宗抗命,当兴师往讨,好把河北诸镇世袭的积弊,乘此廓清。偏同平章事裴垍,及翰林学士李绛,先后奏阻。右军中尉吐突承璀,独自请将兵往讨承宗,两下里各执一说,免不得龃龉起来。正是:

  老成持重谋休战,腐竖怀私欲弄兵。

  究竟如何处置承宗,且看下回续叙。

  *==*==*

  肃代以后,节度使由军士擅立,已成积弊,至刘辟李锜,自恃多财,相继生变,微杜黄裳之定策于先,武元衡之赞谋于后,则狂妄书生,尚思构逆,贪婪计吏,且得称戈,彼拥强兵,娴武略者,几何而不欲坐明堂,朝诸侯乎?

  高崇文一出而刘辟丧胆,虽有鹿头之险,不能阻堂堂正正之师,弃城投水,卒就擒诛。取戆书生如拾芥,黄裳之言验矣。李锜无能,视辟尤甚,张子良等倒戈相向,如缚犬豕,此而欲盗弄潢池,何其不知自量欤?杨惠琳一起即灭,更不足道。

  本回依次叙述,有详有略,笔下固自斟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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