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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回 窦桂娘密谋除逆 尚结赞狡计劫盟(3)


  滉陛辞还镇,临行时荐兵部侍郎柳浑入相,德宗即令浑同平章事。浑秉性刚正,夙负重名,时论称为得人,惟与延赏未合。及滉既还镇,未几谢世,德宗欲起用白志贞为浙西观察使,浑谓:“志贞憸人,不可复用。”

  偏延赏逢迎上意,竟怂恿德宗,授志贞官。又密奏李晟权重,不应再令典兵,乃留晟在京,册拜太尉,兼中书令。延赏荐郑云逵出镇凤翔,还是德宗记晟前功,令他择贤自代。晟举都虞侯邢君牙,因授君牙为凤翔尹,别命陈许兵马使韩全义,率步骑万二千人,会邠宁军趋盐州。又命马燧领河东军击吐蕃,收降河曲六胡州。吐蕃大相尚结赞,退屯鸣沙,闻马燧浑瑊等,大举出击,未免惊惶,更因云南王异牟,即阎罗凤孙。为西川节度使韦皋招抚,自己失一臂助,乃遣使至唐廷乞和。德宗尚未允许,尚结赞又卑辞厚礼,通好马燧。燧乃留屯石州,上表陈请。李晟入谏道:“戎狄无信,不宜许和。”

  张延赏独与晟反对,主张和议。德宗遂遣左庶子崔澣,出使吐蕃。澣与尚结赞相见,责他败盟,尚结赞道:“我国助讨朱泚,未得厚赏,所以东来质问,乃诸州不肯相容,以致用兵。今公前来修好,实所深愿。但浑侍中忠信过人,名闻远近,应请他前来主盟,互昭信实。”

  澣返报德宗,德宗召浑瑊入朝,命为会盟正使,兵部尚书崔汉衡为副使,都监郑叔矩为判官。两下共议会盟地点,约在平凉。瑊出发长安,李晟语瑊道:“此行甚险,一切戒备,不可不严。”

  张延赏得闻晟言,即入白德宗道:“晟不欲两国联盟,故戒瑊严备,须知我疑人,人亦疑我,盟何由成?”

  德宗因复召瑊入内,嘱他推诚待虏,勿自猜贰,致阻虏情。瑊遵嘱而去。

  既而遣使入报,谓已订定盟期,决于五月辛未日。延赏召集百官,执瑊表示众道:“李太尉谓吐蕃难信,必不易和,今浑侍中有表到来,说是盟期已定,谅浑侍中总不欺上呢。”说罢,甚有得色。【休欢喜!】

  晟亦在侧,忍不住泪下道:“臣生长西陲,备悉虏情,虽已会盟有日,怎保他不临时变卦?窃恐朝廷不戒,终不免为大戎所侮呢。”

  德宗始命骆元光屯潘原,韩游环屯洛口,遥作瑊援。元光亟往见瑊道:“潘原距盟地约七十里,公若有急,元光何从得闻,请与公同行为妥。”

  瑊答道:“皇上嘱我推诚,若用兵自卫,便是违诏了。”

  元光道:“事贵预备,一或遇险,后悔无及,他日论罪,宁坐元光。”

  遂派千骑至瑊营西面,暗地埋伏,又约韩游环派兵五百骑,相连伏着,且嘱语道:“倘或生变,汝等西趋柏泉,作为疑兵,可分虏势。”

  韩军依计而行。【瑊之不死,幸有此耳。】

  尚结赞使人至瑊营,约各遣甲士三千人,列坛东西,四百人穿着常服,得随至坛下,瑊一一许诺。辛未日辰刻,尚结赞又请各遣游骑数十名,互相觇察,瑊复应允。【瑊为名将,奈何全不知防?】哪知吐蕃在大营左右,伏兵至数万人。唐游骑往觇虏营,悉数被掳,一个儿没有放还。虏骑却梭织唐营,往来无禁。瑊与崔宋两人,全不知黠虏诡计,反从容趋至盟坛,入幕易服,准备行礼。蓦听得一声鼓响,万马声嘶,仿佛似广陵怒潮,震动幕外。宋奉朝方欲出视,不防虏骑突入,先把他拿来开刀。崔汉衡慌忙失措,急欲觅路逃生,已被虏众追上,把他揿倒,似缚猪般的捆了出去。独浑瑊从幕后逸出,幸得一马,即纵身跃上,扯住马鬣,向前飞驰,背后虏众追赶,箭镞从背上擦过,亏得身伏马上,才免受伤,及奔近营前,望将过去,已剩得一座空营,那追骑尚紧紧不舍,不由的着急道:“天亡我了!”

  道言未绝,营西有一大将呼道:“侍中快来!我等在此。”

  瑊侧身西顾,见有一簇官军,整队列着,才觉得绝处逢生。小子有诗咏浑瑊道:

  百密如何致一疏,虎臣竟被困群狙。
  若非良将先筹备,受击宁徒丧副车。

  欲知何人来救浑瑊,待至下回再表。

  *==*==*

  前半回连叙数事,而标目独及窦桂娘,为巾帼中标一异采,不得不略彼言此,补前史之所未详。盖桂娘以一女子身,为李希烈所劫,大加宠信,女子最易移情,畴肯始终如一,勉践前言?柔忍如桂娘,殆亦不可多得之女子,宜乎杜牧之为彼立传也。况怀光困死,而希烈独存,若无桂娘,几似乱臣贼子,可以安享天年,无逆报矣。然则桂娘之密谋诛逆,乌得不大书特书耶?

  若夫李晟浑瑊马燧,为唐德宗时三大名将,晟知吐蕃之难信,不宜与和,而瑊与燧皆未曾料及,是晟之智烛几先,固非二人所可逮者。但以一蜀妓故,怨及延赏,互相报复,误国政,堕虏计,晟亦安得为无咎乎?夫以忠智如李晟,尚为色所误,况如李希烈之骄侈灭义,其能不为桂娘所制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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