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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张欣泰败谋罹重辟 王珍国惧祸弑昏君(3)


  衍军追至宣阳门,都中恟惧,宁朔将军徐元瑜,举东府城出降。青、冀二州刺史恒和,奉召入援,见衍军势盛,也率众请降。光禄大夫张瓌,弃去石头,奔还宫中。李居士孤守新亭,也穷蹙乞降。衍入石头城,令诸军围攻六门。宝卷命烧门内营署,驱兵民尽入宫城,闭门自守。外军筑起长围,把他困住,都人谓宝卷出游,随处障幔,叫作长围,【见三十六回。】

  便是预谶。衍家弟侄,前遭懿难,逃匿各处,至此俱出赴军前,衍令他晓谕各戍,劝令从顺。于是京口屯将左僧庆、广陵屯将常僧景、瓜步屯将李叔献、破墩屯将申胄,相继奉书,愿归麾下。衍遣弟秀镇京口,恢镇破墩,各权授辅国将军,从弟景镇广陵,权授宁朔将军。

  嗣接中领军夏侯详密函,报称颖胄病殁,因恐巴东西两军,乘隙进逼,所以秘不发丧。衍作书答详,令亟向雍州征兵,自在军中,亦绝口不谈颖胄死事。详遂向雍征兵,留守萧伟,遣弟憺赴援。巴东西军,闻建康已危,且有援军来攻,相率骇散。萧璝、鲁休烈,不得已投降宝融。江陵乃为颖胄发丧,追赠丞相,封巴东公,予谥献武。【速死为幸,否则和帝废死,颖胄亦恐难幸免了。】

  自颖胄死后,众望尽属萧衍。衍已得宝融诏敕,便宜从事,此时中外归心,更觉大权在握,可以任所欲为了。

  宝卷为衍所困,城中军事,悉委王珍国,兖州刺史张稷入卫,受命为珍国副手,兵甲尚有七万人。宝卷与黄门刀敕,及后宫健妇,习斗华光殿,佯作败状,仆地僵卧,令宫人用板舁去,号为厌胜。又尝跨马出入,用金银为铠胄,饰以孔翠,昼眠夜起,仍如平时。倒也亏他镇定。或闻外面鼓噪声,便自被大红袍,登景楼屋上,遥望外兵,流矢几及足胫,却也不甚畏惧,从容下楼,但遣朱光尚祷蒋侯神,求福禳灾。茹法珍发兵出战,一再败还,乃请诸宝卷,乞发库银犒军,振作士心。宝卷道:“贼来岂独取我么?何故向我求物!”

  【愚鄙可笑。】

  后堂贮数百具大木,法珍等欲移作城防,宝卷谓留此造殿,不得妄移,并饬工匠雕镂杂物,务求速成。【岂已自知要死,速成玩物,以图一快耶?抑恃有蒋侯神默祷耶?】众情无不怨怠,惟待早亡,但无人敢为首难。

  梅虫儿又邀同法珍,入白宝卷道:“大臣不忠,使长围不解,陛下宜诛罪伸威,方得军人效命!”

  宝卷迟疑未决,那消息已传达军中。王珍国、张稷,当然忧惧,即密遣亲吏出城,赍一明镜,献与萧衍,衍亦断金为报。【各寓隐情。】珍国遂与稷定谋,令兖州参军冯翌、张齐,入弑宝卷,并约后閤舍人钱强,御刀丰勇之为内应。

  时已残冬,宝卷在含德殿中,与潘妃等夜饮,仍然是笙歌杂奏,环珮成围。【只此半夕了。】

  钱强潜开云龙门,放入张齐、冯翌等人,自为前导,直趋含德殿,宝卷已经撤宴,潘妃等均返后宫。只宝卷饶有醉意,暂就殿中寝榻,为休息计。突闻兵入,即趋出北户,欲还后宫,宫门已闭,宦官黄泰平用刀刺宝卷膝,痛极仆地,外兵已经驰入,张齐执刀先驱,见宝卷仆地呼号,便手起刀落,劈作两段。宝卷年才十九,在位三年。

  珍国与稷,也引兵入殿,召尚书右仆射王亮等,列坐殿前,令百僚署笺,并用黄紬裹宝卷首,遣博士范云等,送诣石头。右卫将军王志叹道:“冠虽敝不能加足,奈何倒行逆施呢!”遂佯作痴呆,不肯署名。

  云等既至石头城,萧衍大喜。且因与云有旧,留参帷幄,使张弘策等先入清宫,封府库及图籍。城中珍宝委积,由弘策禁勒部曲,秋毫无犯。杨公则率兵入东掖门,卫送公卿士民出城,俱使安归,毫不侵掠。惟拿下茹法珍、梅虫儿、王宝孙、王咺之等四十一人,及妖艳淫靡的潘贵妃,拘系狱中,听候萧衍发落。衍乃入屯阅武堂,用宣德太后令,追废涪陵王宝卷为东昏侯,褚后及太子诵为庶人。小子因有诗叹道:

  到底淫荒足杀身,为君在位仅三春。
  孽妃受戮原同罪,但累妻孥作庶人!

  欲知太后令中,如何措词,请看官续阅下回。

  *==*==*

  宝卷即位三年,变乱四起,至于荆、雍举事,已失上游,非陈显达之仅恃江州,崔慧景之专依京口,所得而比。乃犹撤阅武堂,筑芳乐苑,穷奢极欲,恣意荒淫,其致亡也必矣。萧昭胄意图自立,无兵可恃,张欣泰欲拥立宝夤,其失与昭胄等。假使外应荆、雍,伏甲以待,则他日成事,亦不失王侯之赏;乃自便私图,侥幸求逞,故宝卷可亡,而二人不能亡宝卷,反致速死。及西军长驱入都,宫廷被围,王珍国等谋贰于内,不烦兵戈,而昏主授首。

  萧衍无弑主之名,坐收讨乱之实,虽其智力过人,亦未始非乘势待时之利也。然举兵之始,即以天子自居,彼心目中固已无宝融矣。萧鸾残害骨肉,卒不能保全子嗣,终为疏族所篡夺,猜忍者果何益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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