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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受胁迫廉丹战死 图光复刘氏起兵(3)


  众豪杰统拍手赞成,乃分遣亲友四出,招募士卒,自发舂陵子弟,指日兴师,子弟视为畏途,各谋躲避,竞言伯升造反,必将杀我。嗣见刘秀亦穿着军装,披绛衣,戴大冠,不由的惊疑道:“他是有名谨厚,为何也这般装束,莫非果好起事么?”【竟究是谨厚的好处。】

  乃稍稍趋集,共得子弟七八千人,縯自称柱天都部,秀年方二十有八,助兄举义,专待李通兄弟到来。通使弟轶出招徒众,自在宛城暗暗布置,准备起应。不料事机未密,被人发觉,当由守吏带着兵役,来捕李通。通闻风逃去,通父守与全家眷属,不及奔避,尽被拘去。官吏立即报莽,莽立即下令族诛,共死六十四人。【一事未成,便至倾家,也觉可怜。】

  縯探得李通家属,俱被捕戮,料知通不能起应,乃使族人刘嘉,往说平林新市诸头目,求他帮助。嘉素有口才,凭着那三寸舌,说动了两路兵,彼此定议,合兵进攻长聚,又捣入唐子乡,诱杀湖阳县尉。沿途夺取财物,却是不少,盗众欲据为己有,刘氏子弟,也要分肥,两下里争夺起来,势且决裂,亏得刘秀临机应变,好言劝解族人,令将所得财物,尽畀两路盗兵,盗众方才喜欢,愿与刘秀共攻棘阳。棘阳守兵寥寥,两三日即得夺下,李轶邓晨,亦从他处招得壮丁,来会刘縯。

  縯拟进取宛城,率众至小长安聚,忽来了莽将甄阜梁邱赐,带领兵马,截住中途。縯怎肯退还?自然麾众接战,已杀得难解难分,蓦见天空中降下大雾,笼住两军,咫尺不辨南北,莽军多系骑兵,趁势蹴踏,縯众统是徒步,如何支持?一时纷纷四散,溃走各方。

  此次縯倾寨前来,连家眷都带在后面,满望顺风顺势,直达宛城,不防途中遇着这般败仗,只好各走各路,顾不得家属存亡。刘秀亦匹马奔逃,路旁碰着女弟伯姬,急忙唤令上马,并骑前奔。走了半里,又与姊遇,复促令上马同逃。姊即邓晨妻室,单名为元,见秀已挟妹同走,怎好三人一马?便扬手一挥道:“弟妹快走!此时已不能顾我了!毋令一齐丧命!”

  秀还想要劝,怎奈后面喊声震地,有追兵驱杀过来,那时只得急走,可怜姊元及三女儿,尽被追兵杀死。还有秀从兄刘仲,及族人数十,亦败死乱军中。

  縯退保棘阳,收集残兵,十去四五,及见秀与妹到来,心中稍慰。秀与述及姊元兄仲,陷入敌兵,恐怕不能生还,縯待了许久,未见踪迹,想是已死,禁不住涕泪交并。

  俄而新市平林两路贼目,入见刘縯道:“莽将甄阜梁邱赐,已渡过潢淳,屯兵泚水,闻他兵势浩大,不下十万,所有辎重,悉数留住蓝乡,他却断桥塞路,示无还心,眼见得来夺棘阳,与我拚命,我等寡不敌众,弱不敌强,如何抵御?不如弃城先走,还可保全生命!”

  刘縯听了,很是焦急,只得好言劝慰,教他少安毋躁,另筹良谋。正惶惑间,忽有一人驰入,朗声呼道:“下江兵已到宜秋,何不前去乞援呢?”

  刘秀在旁接口道:“李兄前来,好了好了!”【却是一条生路。】

  縯尚未知来人为谁,及刘秀与他说明,才知便是李轶的从兄李通。当下延通入座,问及下江兵来历,通答说道:“通未曾起事,家属先亡,只剩得孑身孤影,奔走四方。探闻下江兵帅王常,颇有贤名,特地致书相招,邀他来攻宛城,今彼已到宜秋,又知君困守棘阳,所以急忙赶来,请君往会下江兵。”

  縯问通曾否熟识王常,通答说道:“素来相识,何妨往见?我等俱有口舌,还是怕他不成?”

  刘縯大喜,即与通同行,并嘱秀随往,一径至宜秋军营。营兵见縯等驰至,问明来意,縯即答说道:“愿见下江一位贤将,与议大事。”

  兵士当即入报。此时下江营内,王常以外,尚有成丹等人,共推王常出见,常乃迎入縯等,见縯兄弟姿表不凡,已是起敬。两下问答姓名,叙及军事,縯口讲指画,词辩滔滔,再加李通从旁参议,常顿时大悟道:“王莽残虐,百姓思汉,今刘氏复兴,就是真主,常愿助君一臂,佐成大功。”【豪爽得很。】

  縯笑答道:“事若得成,难道我家独享么?”

  当下面订契约,起座告别,常送出营外,还白党徒,成丹等齐声道:“大丈夫既经起事,当思自主,何必依人?”

  常摇首道“王莽苛酷,致失众心,现在人皆思汉,蠢然欲动,所以我等得乘机起事,但欲建大功,必须应天顺人,若徒负强恃众,虽得天下,亦必复失,试想秦皇项羽,何等威武,尚致覆亡,何况我等布衣,啸聚草泽呢?今南阳诸刘,举族起兵,我看他来议诸人,统是英雄,非我辈所能及,若与并合,必成大功,这是上天保佑吾侪,不可错过!”

  成丹张卬,方才悦服,即与常引兵至棘阳,与縯相会,新市平林诸兵,见有援兵到来,亦皆欢跃。这一番有分教:

  漫道鲸鲵吞海甸,好看龙虎会风云。

  欲知刘縯如何调度,且至下回叙明。

  *==*==*

  食人之禄,忠人之事,此为古今通论。但如廉丹之战死成昌,史家不言其死节,或反大书特书曰:“赤眉诛廉丹。”

  夫赤眉贼耳,廉丹助逆,亦不过一贼而已,以贼杀贼,独书曰诛,词似过激。然即此可以见出处之大防,助逆而死,死且遭讥,为人臣者,顾可不择主而事乎?刘縯倡义,秀乃辅之,阅史者必以为秀之中兴,实赖长兄,不知秀亦非真事田产,无志光复者,观其安知非仆之言,已见雄心;乃绛衣大冠,身服军装,而族中子弟,谓谨厚者亦复如是,此正所以见秀之权略耳。遵时养晦,一飞冲天,秀之才实过乃兄,宜乎兄无成而弟独得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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