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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四百六十二


  华亭徐孚远闇公 陈子龙卧子 宋征璧尚木 夏允彛瑗公选辑
  李待问存我参阅

  纶扉奏稿(疏)
  叶向高

  ◎疏
  南直隶采矿公疏
  请止钦取钱粮疏
  请处分辽事揭
  请减福藩庄田疏
  请戚继光荫谥疏
  条陈要务疏一
  条陈时务疏二
  拟论代事疏

  ○南直隶采矿公疏〈南礼部上 停止采矿〉

  奏为 陵寝重地开采非宜,乞赐停止,以光 圣孝事,臣等近见大兴左卫中所百户王遇桂,奏献奇异银矿,兼征遗漏钱粮,以助大工,皇上过听其说,随差南京守备司礼监太监邢隆,开采进解,惟是开采一事,关系匪轻,其在各省,犹可少延时日,以待 天意之回,臣等不敢槩有陈渎,若南都事体。委与他处不同。他处利害。尚在小民。而南都直上关陵寝。他处小民。虽苦矿害。然朝报罢而夕见休。而此陵脉一伤。虽欲补救。无所复及。臣闻天下之大界三,北界自秦陇以尽于幽燕。则今之京师。南界自岷峨以尽于大江东南。则今之留都紫金山孝陵在焉。中界亦自岷峨以尽于淮扬。其中风气凝结。则为今 祖陵 皇陵。故天下之奥壤神皋。与山川之淑气前代或得其偏。而我国家独收其全。运祚之昌。虽 祖宗功德。亦地灵使之然也。 祖陵 皇陵之去庐州。 孝陵之去徽宁诸郡。皆不过二三百里。山川连络。龙脉所钟。譬如人身。虽肢体各别。而此撼彼动。处处相关。若庐州诸山凿。则 祖陵 皇陵之脉伤。徽宁诸山凿。则 孝陵之脉伤。此皆理势必然。非渺茫无据。 陛下孝事 祖宗,每念未尝不在 陵寝,必不忍以经费匮乏,而动摇 先世之神灵,事关陵寝敬奏反宜详缓则为得体想当奏请允行之时,或未及虑,即虑及,亦尚未知其利害如是甚耳,在昔帝王汤沐之乡。辄加优渥。丰沛南阳。他方不敢望焉。今此数郡。毋论枌榆旧社。即开创之初。供亿艰难过豊沛南阳远甚其山川草木。犹宜爱护。以毋忘 皇祖眷顾遗意。况关系 陵寝国脉。如是重大。可以他处而漫例之耶。今 成命虽颁,犹可及止,陛下若俯采群言,亟赐停罢,非但大江南北,雷动欢声,将 皇祖在天之灵,亦为悦豫,默祐 圣躬,阴培运祚,其为利益岂仅仅数万金钱巳哉。

  ○请止钦取钱粮疏〈署南京户部上 钦取钱粮〉

  臣一介书生,不谙钱谷,顷因人乏,摄事户曹,臣稽之往事,摉之故牒,自万历二十年以前,库中存贮,尚二百一十余万,其后日侵月割,耗费殆尽,尚书张孟男忧之至忘寝食,不得已议改折,议留榷关之半,然改折既不可常行,而榷关所留,亦仅二万有奇,所入无几,而无名之宣索,无穷之协济,无常额之供应,源源而来,姑毋论其远者,即近六年之间,所准工部咨取,已六十余万,目下制帛一项。所费物料亦且五万。盖总计每岁出数可四十余万人数只二十万,远不相当,今见在库银未及二十万,尚不足半年支给,若钦取之钱粮,继此未巳,则户部之帑立空,而枵腹脱巾之变可立待矣,祖宗设立六部。各有职司。户部所掌。责在军储,一切营造不相干涉即如朝廷岁供。亦俱有常数。各部所掌。自行祗办。一切钱粮。不相假借。近因该部空竭。束手无措。彼此通融遂成故事。滥觞于隆庆,而大困于今日。应之则力不能支。靳之则势不可巳。似此苦情 陛下亦不得而尽知之也,往弘治中,大同乏马,钱粮彼此那借则出入难稽非但补还之额不能相当而巳故该部于此项每每力争之诏以户部折粮市补。尚书周经争之 孝皇卒改命别给。夫市马以备边此军国大事尚不敢轻动户部之折粮而况尚方器物之属。雕文刻组之类。在南京各监局。年年有奉。时时有进。 祖宗二百年来。并未称乏。何至今日。乃欲夺六军之命脉。以供例外之工作哉。即无论军饷所关。不宜冒破。但当此穷迫之秋。一钱一帛。凡属公家。皆当爱惜。臣等愧无神输鬼运之能,点砂化铁之术,奈何而坐视痛痒不关之辈,粪土用之,尾闾泄之,狼籍耗散,一至此极,此臣心之所甚痛也,自矿税事兴重以催征之令。严密峻急。变产倾生。卖妻鬻子。以充官府之逋负。臣等目击心伤。无敢以宽恤请者,正以军国大计不得不然倘催并所得。只供如此之用。则何为取彼膏脂,填此漏穴。敛之既极其难。散之又极其易。此臣心之所甚惑也。

  ○请处分辽事揭〈处分辽事〉

  臣等顷接蓟辽督臣,及顺天抚臣各揭帖,报称山海关内外军民,因辽东军变,阻绝粮食,怨恨高淮平日暴虐,聚众数千,攻围税府,高淮窘急,率领夷丁,劫挟管关李主事王通判护送逃回,臣等不胜骇惧,窃惟高淮罪恶,圣心洞鉴,今既逃回,则虽欲为暴于地方,亦不可得,自当静听 皇上之处分,臣等不敢屡渎,惟是辽东一百三十七城堡。十余万军。数十万百姓,处处沸腾。人人疑惧。若非亟颁明诏。开示慰安。彼将谓朝廷不察其枉。尚欲深求。讹言震惊。何所不至。兼之黠虏狡夷。闻我内衅。必相煽诱。我之军民。计出无聊。必图外向。一夫倡谋。万众响应。窃恐全辽之地非复国家有矣夫激变之事。盛世所不宜闻。一之为甚。而况三四。今辽东之变。不数月间。以后辽事大坏不可收拾虽未必繇此而气机巳动矣一见于前屯。再见于松山。三见于广宁。四见于山海关。势愈猖狂。地愈迫近。燃眉剥肤。未足云急。尚可置之罔闻。付之于不足问哉。又各镇额粮,军士旦夕倚以为命,万无可缓之理,今户部不敢问及内帑只借工部太仆寺银两,以救目前,而疏复留中,屡请不发,以此饥军,合于乱众,臣等更不知其祸之所终极也,今谨拟敕一道请 皇上裁改,亟发该部转行地方,以安民心,仍乞捡发户部借饷前疏,特赐施行,庶军食少充。而戎伍亦戢矣。此安危大计,间不容缓,伏望 圣明留神省览。

  ○请减福藩庄田疏〈福藩庄田〉

  奏为分封巳有定期,庄田复滋物议,恳乞 圣明,留神详计,以释群疑,以光令典事,臣惟福王之国,久巳愆期,大小臣工,合辞苦请,始奉明春举行之 旨,人情稍慰,乃顷者复以福王奏请庄田,奉 旨督责抚按,必欲足四万顷之数,于是中外臣民,又喧然惊疑,曰夫使必待四万顷之田。足数而后行。则之国将何日。而 圣谕之所谓明春举行者宁可必哉。臣观福王疏中,首以 祖制为言,夫所谓 祖制者。 祖训也。 会典也。 累朝之功令也。今亲王四万顷之庄田。 祖训有之乎。 会典有之乎。 累朝之功令有之乎。臣不知王之所引 祖制,何所指也。如以景府为辞。则自景府而前。多少亲王。其庄田之数。并未有出数千顷之外者。惟景府以 皇祖宠爱。踰涯越分。遂有此请。 皇祖一时失计而听之。景王亦无后其倚□废不足援据也至今议者尚追咎其事以为坏 祖制者乃景府也王奈何尤而效之乎自古开国承家。必循理安分。乃为可久。如取之非制。得之非道。未有能晏然而坐享者。郑庄姜爱太叔段。为请大邑。汉窦后爱梁孝王。封以大国。皆及身而败。覆辙相仍。难以枚数。即景府当日。以请沙市事。几激楚人之变,使其尚在。四万顷之庄田。臣恐其未必能守之勿失也语云取法于上。方得其中。取法于中。将流于下。王自开朱邸以来,长安中皆称其安静,未有过举,乃当之国之初,不引前代与本朝之贤王为法。而动以景府为言。臣窃谓此必非王之意。而诸为王谋者。其计左耳。然此犹以理法言也。即以事势论之。凡昔年废府之遗产。已尽归潞王。今河南山东抚按官极力摉括。只有此数。若求之不已。将恐有无籍奸徒。挟仇报怨。以投献为名。迎合王意。万一堕其术中。则刁风一倡。转相效尤。而中州齐楚之间。人人危惧。凡少有地土者皆不安其生而天下之乱从此始矣地方之休戚。王之所与共休戚也。国家之安危。王之所与共安危也。瘠百姓以自肥。危公家以自富此所谓割肉充腹。反裘负薪。王亦何利而为之。 明兴二百余年。 列圣之子孙。其丽不亿。中间虽贫富不同。然未有以无庄田之故。而遂至于穷饿者。但使 皇祚千秋万年。王之子孙。必无养赡不敷之理。亦不待今日之过计也。以臣愚虑,王能毋执前意,只受见在四万六千余两之租银,勿复求多,使四海之内,一日而欢傅令德,计之上也,如意未肯巳,则户部巳移文各省抚按官再行清查,但有废府遗产,尽以予王,得寸则寸,得尺则尺而不必取盈于原数,亦其次也,如其不然,而但曰四万顷之田,必尽足数,必皆膏腴,方肯之国,则悠悠之口,疑议日滋,而臣固有不敢尽闻之 皇上者矣,此其于王果利乎,不利乎,臣不胜冒死吁陈惶惧悚息之至。

  ○请戚继光荫谥疏〈戚继光荫〉

  以下天启中再入纶扉疏

  臣等闻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将,今天下虽未危,然亦不可谓安矣,戚少保为名将数十年止以江陵波累故其没也恩赉不及此疏亦天下之公论也臣等备员纶扉,无益于安危之数,每相与图维,安得有真将才,能戡难定功,以上释 九重宵旰之忧,下舒万姓倒悬之苦者,而博询中外,尚未有其人,或有之而臣等不及知耶。诸效谋献策之辈。又多窾谈剿说。无益实用。窃以为兵家之事,故未易言,徒取虚声于平日,率难责效于临时,如近日辽左之役,陨将覆师,可为殷鉴,然犹赠荫立祠,蒙恩优渥,岂非借此以鼓舞忠义感发人心,为将来者劝耶,乃有勋庸昭著,南北勤劳,三尺童子,知其姓名,而不食尺寸之报,亦无人为之表章,此固 圣朝一大阙典而介冑之士,所为扼掔而不平者也,臣等敢冒昧言之,故都督戚继光当嘉靖季,倭奴入寇海上,浙直闽广无不摧残,蔓延十载,莫能少撄其锋,独继光在浙数有战功,迨闽中告急,势在燃眉,继光提偏师入闽,累战俱捷,所捕斩首级,见于奏报,载在实录者,殆将二万,时兴化巳陷,赖继光而复。省城将危。赖继光而存。国家之得以有闽不至沦于岛夷者。分毫皆继光力也。其兵又不过五千。而倭与奸民相纠合。常不下十数万竟破灭之。至今白叟黄童,能言其事,所在画像立祠,春秋俎豆。至有感而泣下者,倭难既平,移継光镇蓟时虏方桀骜。屡窥畿辅。继光简卒搜乘。造车制器。百凡备御之具。无不具饬。又筑遵化诸城。及修砌边墙。皆矻然金汤。而未尝取给公帑。终继光在事虏不敢入蓟十余年间近郊无风尘之警又皆继光力也夫国家所患。南倭北虏耳。继光破倭于南。御虏于北。自正嘉以来。推名将者。孰不以继光为第一。昔刘江望海埚之捷。获倭级仅三千。遂封广宁伯。近时边臣斩虏至百。即以大捷论。锦衣之荫累累。而继光馘倭至二万。蓟镇之功。远在大捷之上。乃并不蒙延世之赏。仅以修边功荫一子锦衣千户而已。后又投之南荒。夺其将印。使侘傺无聊以死。今已数十年。尚靳一易名之典。自来功大赏薄未有如是之甚者今奴酋猖狂,征兵遍天下,崇阶峻秩,大纛高牙,后先相望,甚至横草之功未闻,而副总参游之秩巳授,乃竟无人能发一矢,东向相加遗,孰不谓继光而在,决不至止,顷蜀事又告急矣,中外仓皇,莫知为计,臣等窃以为蜀地险僻,人情易扰,然李顺刘旰之乱,极其猖獗,张咏以一郡守谈笑而平之,罗浑擎罗夫子聚众数万,连营数十,直偪成都,高仁厚将数百骑驰尺檄,不崇朝尽空其垒,高崇文之破刘辟,亦仅神策兵五千耳,盖蜂屯蚁合之徒。易聚易散。势自如此闻奢崇明土兵不过数千。其余皆驱率胁从。张其声势。诚使得智勇之将。统节制之兵。不过一二万人。益以土司之效顺者。奋勇长驱。稍用高仁厚策。传谕解散。逆酋必可歼也苐恐无继光其人耳。夫买骏招士。式蛙作勇。古人常多用之。朽骨微虫。尚能感动,而况于人。臣等愿 皇上敕下该部详核继光勋劳,量行叙录,或特予锦衣一荫,或即以原荫千户优升职级,仍予以谥,慰英魂于九原,昭 特恩于奕世,海内英雄豪杰。当必有闻风兴起。为国家出力。事定功成。必不爱五等之封。茅土之胙以示报。而不至如继光之沉没。或亦激劝之一道乎。其与继光同时戮力。而谋略勋名,亦差次者,则有俞大猷,奉旨戚继光俞大猷具著议谥或再采公论,并行叙谥,是亦劳臣之所望以瞑目于地下也。

  ○条陈要务疏一〈切要时务〉

  臣等窃观今日宇内,东北西南,叛乱继起,民穷,财尽兵革不休,奸宄生心,祸变未艾,天下之势,非但抱火厝薪,盖已燎原播焰,若不有非常举动,足以收拾人心,挽回天意,必无敉宁之理,为今之计,必上下同心如救焚拯溺,竭蹶从事,庶克有济,如其泛泛悠悠,日复一日,则天下之事去矣,臣等庸腐书生,茫无筹策但以目前最紧最急事务,不容一刻缓者开列数欵,伏候 圣裁

  一安辽民,臣观边臣奏报辽民避难入关者至二百余万,彼其仓皇奔走,既不能有所挟持,即有微赀,亦随手立尽,糊口之计既穷,走险之谋必起,自来流民为乱。殷鉴昭然。及今不为处置。悔将无及。臣闻自天津至山海关一带。旷地甚多。处处可以屯种。御史左光斗言,曾少试其端。即得谷数千石,今宜仿古屯田之意。分布逃民。量给资本。使之力耕。二三年后。可变荒芜为成熟。亦可联保甲为戎行。固国家无穷之利也。然须专官督理方有成绩,乞敕吏部择廷臣中慷慨有为,实心任事者,加以宪职,是时以此事责之董见龙然掣肘实多即给屯本十万仅用五万买田而耕随亦收获而不竟其局余读见尨全集往□为之叹息专任营田,其分理各官,听其自举,所需钱粮,须为议处,即捐二三十万金亦胜于坐观其乱。为费更不赀也至山东登莱一带辽民,亦有数万,并责成抚按官一体布散安插,以消乱萌,此实今日第一之急务耳。

  一省烦言,年来议论纷嚣。人情厌苦。即自广宁失事以来。业巳两月。章疏如山。半为经抚争论。而一切战守兵食事宜。并未见著实料理,谋国者往往如此言当做者即是不肯做之人言肯做者又多不必做之事其究只是争门户,角意气,使国家不得议论之利,而反蒙其害,此其为祸。甚于干戈盗贼。识者无不忧之。今经抚巳俱送法司,三尺之刑书具存,千秋之公论难掩,亦何用哓哓为哉。

  一明职掌,我 朝革中书省。散其权于六卿。阁臣供票拟之役耳。凡百政事。非下部必不可行。不能行。即其大者如吏部之升除。兵部之兵马。法司之问断。阁臣得而参之否。今议者责臣等以推诿,望臣等以径行,臣等亦曾从条陈中。间有拟允。而部中之沈阁如故。票拟在阁臣议论在言官而实事乃在各部当今所患实事不作正在此也臣等不得而问也。不得已拟令科臣纠参。而科臣之不纠参如故。臣等不得而强也。尝告九卿诸臣。宜将应行事件。列为数欵。某项责某人以某日当完违者参治。诸臣皆以为然而竟未有举者。臣等拟 旨故事,不过曰某部知道,其急者则曰该部看了来说,又最急者则曰,该部上紧覆行,如是而不行则臣等之说穷而每当票拟亦自知其虚文而厌苦之矣余删去三条此亦诸臣之所当共图者也。

  ○条陈时务疏二〈时务〉

  臣等闻董晋云,欲知宰相能否,视天下安危,所谋议于上前者,不足道也,则是宰相之职。不在谋议矣。然昔之宰相。事得专行。故不必于谋议。今之阁臣。虚冒相名。自票拟而外。毫无事权。苟中有所见。而默无一言。是并谋议而失之矣。矧中外纷纭,公私困诎,臣等目击艰难,耳闻舆论,不敢不直陈 君父之前,以庶几刍荛之采,即触时忌,忤物情。有所不顾,大概有数端焉,其一则任事之乏人也,今天下贤才,严穴毕搜,曹署填塞,额外添注,数倍正员,称极盛矣,而东西有事。并无一人出力担承。榆关之役。非阁臣孙承宗挺身自请。将束手坐视。臣等与承宗职事同。受 恩同而使承宗独居危之地。拮据戎马之场。心甚愧之承宗虽尽瘁不辞。而积劳成病。亦当体恤。谁非 朝廷之臣子乎。乃臣等问吏兵二部。求其可以当此任者。茫然无以应也。从来文学词臣。不典军旅。今急而借才矣。乃中外诸臣。可遂委责于承宗。恬然不置念乎。恐亦心之所不安也。而吏兵二部亦遂不博访此等人才以备一时之缓急乎古之才臣。受一面之寄。辄有以自见。即艰难危困之秋。亦能设法措置。自作生涯。如张咏之于益州。韩世忠之于楚州。李抱真之于泽潞。孟珙之于襄阳。皆不岁月间。化贫弱为富强。今之督抚。仗钺建牙。专制一方。盖合古节度制置安抚。并为一官。此其患有二才力不长与牵掣过甚故当事辄不能称任也任何隆重。每一缺出。推择而使。咸翘然欲见其奇矣。及至受事。多告苦诉穷。若不可一朝居。地方有急。一缕一粟。皆仰给 朝廷。岂古今人果不相及乎。将时势之不同乎。抑迁转太骤,传舍其官。不皇展设乎。虽当局备极苦心。而旁观或未尽晓。此臣等所谓任事之乏人者也。其一则钱粮之欠清也。国家定制。岁入租赋原足供用。徒以弊孔溃漏。冗蠹侵渔遂至空乏。年来重以东西军兴。骚然烦费。主计之臣。策无所出。臣等窃以为宫一体。若肯彼此通融。公同会计。尽捐不急之务。毕杜旁出之蹊。铢铢两两。悉佐公家。当充然其有余。惟是因循既久。振刷为难。臣等疏庸,不能遽得之 皇上,若在各部。则兵饷之出入。茫无的数。独不可一稽查乎。各省之解纳,假印假批,无从对质,独不可一严核乎,开纳之事例,半入奸胥棍徒之橐,如近日南北监所发觉,仅百一耳,其在他曹,皆官吏朦胧,共相容隐,独不可一搜治乎,各衙门之冗胥冗役,蚕食公家,所损不赀,独不可一裁减乎,关津之榷税,贤者固少染指,不肖者半以充囊,今议者欲复抽税,诚为不便,独不可就旧税酌量,再行加增,慎选清吏一为充扩乎,诸如此类,皆竭力爬搔,赢一分即得一分之用,在廷诸臣,苟有生财之方,富强之策,皆开送计部酌议施行,亦何至坐困之若是耶,夫天下之势急则重而缓则轻,今日之最急无如财用,则其最重,无如理财之官,彼典礼之清闲。铨枢之华膴。以养尊处优则可矣。奈何驱度支之贤者。稍有才名。即窜入其中。而升转之迟速高下。又大相悬绝。重其所缓。而轻其所急。虽沿习之旧规。而衡以救时之急务。亦大失计矣。将何以劝剧曹而奖能吏乎。此臣等所谓钱粮之欠清者也。其一则诏令之寝格也。诏旨之不行自此以后愈益甚矣人主所以临制万方。在出令耳。故曰令出惟行。又曰令行禁止。如上令之而下不应。则人主之权失。而何以为治。臣等观近日 旨下,往往有该科留滞,不即发抄,抄而该部不即覆,覆而又奉 旨矣,而仍不行也,旧岁广宁失后,曾有 旨令该部将行过事件。逐月奏报,不完者该科参奏,今将一年。未见部臣之报。与科臣之参也。其行之省直者。抚按不能得之司道。司道不能得之郡邑。即勒限回奏。亦束之高阁。虽有考成之法。无奈何也。古称六卿率属。 皇祖曾酒宸翰。悬之诸曹。今此义不明 朝廷处一属官。则堂官不自安。堂官自处一属官。则群然起而诟之。以为怪事矣。上下相习。以苟且涵容。为长厚惇大令安得行而法安得伸。此臣等所谓诏令之寝格者也。其一则风俗之日浇也。语云争名于朝。争利于市。名利之必争。其来久矣。然昔之争在于昏夜。今之争在于白昼。苏轼论宋事。谓一官而三人共之。居者一人。去者一人。而伺之者又一人。以臣等所见。伺者何止一人。当今之时又有极力不肯作开府者矣如巡抚缺出,至拟更三四人而犹不定,其他善地美官,莫不皆然,甚至坐席未温,又图他徙,虽恬淡无营之君子,世自不乏,然十人竞而一人恬。则恬者亦不能自立。臣等窃恐其波流茅靡之无纪极也,朝廷设一官,则有一事。今官愈多而事愈不治皆由躁竞之为害。诚使以竞官之心竞事。则何事之不可为。以让事之心让官。则何官之不可做。是在主爵之臣。力奖其恬静。而深抑其嚷抢者。庶几其有瘳耳。此臣等所谓风俗之日浇者也。以上数欵,未足以尽今日之利弊,臣等特举其要切者而言之,其言之有当于时事与否,臣等不能知。即言或有当。言之可叹而各衙门肯斟酌施行与否。臣等不能强要亦自尽其忧时救世之一念而巳伏乞敕下该部留神裁择,稍比于台省之条陈,如其污漫无益,则亦姑存其说,以俟他日征阁臣之谋议者或有取焉耳。

  ○拟论代事疏〈代藩〉

  公此疏未上

  奏为代议纷纭,直陈事理,以待 圣裁事,窃见代藩一事,盈廷议论,喧呶未巳,其始多予鼎莎,其后半予鼎渭,至于今则尽予鼎渭矣,礼部不敢自主而听之勘议,勘议巳上,又请行代王自处,则此事之难言可知也,臣平心而论,鼎渭母裴氏,既不经奏选则终犯滥妾之条,前此礼臣据例上请。乃为国家守法。不敢失也。而求多者,至以臣廷机为擅改条例,夫条例随时增损,皆奉 旨刊行,虽甚作奸行私者,亦不敢以意更改。臣窃谓言者于是乎失辞矣,惟是代王既冒报鼎渭于张氏,其后捡举,复以鼎莎为嫡第一子,礼臣但裁鼎渭之滥。而未及明鼎莎之非嫡。故 明旨亦以嫡庶为言。反使鼎渭得执此为辞,遂启争端,此代王之罪也,张氏以内助而冒封次妃,亲王有正妃有次妃有内助巳自犯例,乃独责鼎渭之犯例,试问代王捡举之时,果尽出大公至正之本心乎,抑亦帷幄枕席之间,有潜移默夺而不自知,牵情溺爱而不自制者乎,夫惟裴亡而张嬖。遂至兄庶而弟王。人心不平。率由于此。此张氏之罪也。如此事理,皆昭彰在人耳目,虽甚欲左右其袒者,无所置辨,惟是今日处分之难,则以予渭。恐开滥妾之门。礼臣之所为虑也。予莎恐紊长幼之序。廷议之所为争也。两说相持。未易遽断。则臣请即以例考之,国家自有藩封以来,未有禁例,至正德四年,赵府辅国将军佑掠奏为革宿弊以正宗支事,奉 旨佑掠所言有理,各郡王以下该用妾媵,不许过多,有朦胧冒滥的,亲王及镇守等官指实参奏,时虽禁其过多,而未定其额数。且未及于亲王也。嘉靖二十三年,礼科给事中周寀,始请定拟亲郡王妾媵之数,礼部覆请,除郡王妾媵巳有定制外,其亲王妾媵应否定限人数,本部未敢擅议,奉 旨准议,时虽议及于亲王,而竟未见额数之何如定也,二十五年,礼科都给事中李纶,题称宗室不经奏选妾媵所生子女,多由踵袭因循若一槩不准请封,难遏纷纭之奏,三十一年,礼科给事中王鸣臣,题称宗室娶妾,各以三十四十为期,礼部两次题覆,两奉 俞旨,皆以郡王将军中尉为言,亦未及于亲王也,至嘉靖四十四年颁行条例,乃定亲王妾媵,许奏选一次,多者止于十人,世子郡王四人,将军三人,中尉二人,要例亦遵之然其下文所云,不遵明例,参奏罚治,所生子女,照滥妾例行,又专指世子郡王以下。亦无一字及于亲王也。直至隆庆五年,仍并禁亲王,而又云在例前者不禁即五年以后,如唐府崇府,皆以乞恩准封,盖亲王下天子一等。体貌甚尊。不为之限制。则其弊安穷。过为之惩罚。则于体恐失。是以明著其限于前而不严绳其违于后网虽渐密。罚终不加。真可谓义之尽。仁之至矣。假使代王当时明言鼎渭为裴氏所生。而认罪乞恩于 皇上。 皇上必念亲藩之重。曲体而从之。如唐崇二府之例。又何必费许多曲折于其间哉。而况鼎渭之生又在隆庆五年正合例前不禁之欵也由此观之。则此事之失。殊在代王。今日处分。只有二说。据公此疏则鼎渭似应立矣而又云别立他子者以其事大恐一有所主则似涉私也有言当立鼎渭之子者,有言两弃而别立他子者,臣以为两弃之说。于人心似平。而未知他子之有可立与否。苦立鼎渭之子。则须明言鼎渭之生。尚在例前。徒以讼父之故。舍而立其子。他日不得援以为例。则国制天伦。两不相悖。虽有援引陈渎者亦无以为辞矣臣反复条要二例,及礼部职掌,其所闻载不过如此亦未知其是否,伏乞敕下礼部,再行查核施行,如别有考究,滥妾之例,曾槩禁亲王,及亲王曾有长子。以滥妾黜者。即当明白陈奏。据法以裁。臣断不敢以巳言为是也。天下公事。当与天下公议是则当行。非则当改。意见偶有不到。何妨异同。只是就事论事。据法论法。方可服人。不然一时虽以众论而胜。他日之衅端。尚未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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