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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一百八十六


  华亭徐孚远闇公 陈子龙卧子 宋征璧尚木 彭宾燕又选辑
  杨澄清通侯参阅

  霍文敏公文集二(疏)
  霍韬

  ◎疏
  禆治疏
  议处黄河疏
  为新建伯讼两广功实疏
  哈密疏
  天戒疏

  ○禆治疏〈法祖〉

  臣窃见魏相在汉,屡陈先朝故事,以禆时政,宣帝悉举行焉,汉治中兴,盖嗣世贤君。恒法式祖宗。辅世大臣。恒率由旧典。惟奸臣暗君乃阴坏成宪。且凡创业之君。其自立甚艰。故为虑甚远。其洞察物情甚熟。故立法甚精文敏练于本朝故事每以法祖磨拂当事惟其立法甚精故律下甚严惟其律下甚严故臣下多不便惟臣下多不便。故虽不敢显毁旧典。惟阴坏暗废。日消月磨。祖宗纪纲。遂荡焉无存。不幸奸臣浅智。当权用事。遂敢肆恣无忌。号于人曰。祖宗之法。草昧之初。权宜之智也。非治平之时。所宜用也。此言出而天下惑矣。真谓祖宗诚不足法矣。故凡暗废祖宗之法者。皆乱臣贼子之渠也。且汉高帝御戎马定天下凡五年。在位凡十二年。谓庶事草创犹可言也。自今观之。汉之嗣君。规模器局。率莫有过高帝者。则汉人轻议祖宗者。罪巳不可赦矣。矧我 太祖皇帝以二十余年勤劳。乃定天下。以三十余年御极。乃定治体。凡立法度。俱精思累年。所以为天下万世虑者。至周备矣。惟宣德正统以后。遂渐废坏。循至迩年。 太祖之法。所存者盖无几矣。今不复 太祖之法。可以致隆平者。臣未之闻也。故今有言 太祖之法难行者。非愚则奸。其迁延退托。不肯奉行者。即不忠之首也。 陛下欲知群臣忠邪。默察此足以定之矣。 太祖旧章臣未得悉陈,以祖宗事参合时事此最得起敝要策谨录一二切于时政者,及近年行令有合 太祖者,为例以献,伏望 敕下该部,次第举行,仍查臣所未举者,以渐修复,即图治致理之大端也,诗云不愆不忘,率由旧章,孟轲曰遵先王之法而过者,未之有也,臣待罪翰林,职司献纳,谨具本开坐赍奏以闻。

  洪武二十七年令 命工部行文书教天下百姓,务要多栽桑枣,每一里种二亩秧,每一百户内,共出人力挑运柴草,烧地,耕过再烧,耕烧三遍下种,待秧高三尺,然后分栽,每五尺阔一垄,每一百户,初年二百株,次年四百株,三年六百株。栽种过数目造册回奏,违者,全家发云南金齿充军。

  臣谨按此令,今于陕西山西北直隶山东最宜举行。京城渠路。及边境地。宜多种柳树。可以作薪。以备易州山厂之缺。臣再按六朝南宋偏安江南。岁用仰给江南。不得已也。今 神京北巩。以控舆服乃六军万姓。仰食江南。甚非策也。万一漕河路梗南土饥灾。则将安仰给乎。是故兴治北方水利。劝课北方农亩。栽种北方桑枣固本足用。先防不虞今日至急务。也。

  永乐元年令,命宝源局铸农器,给山东被兵之民。

  臣谨按陕西山西北直隶边境。若提督巡抚都御史。能尽查各边总兵总镇指挥千百户名下私役军伴舍余。退回卫所。各安生理。以力农亩。复设法招聚游民游僧。百家为里。千家为堡。耕边境荒地。仍行此令以给农器。数年之后。边地可以尽辟而耕也。

  宪纲,一农桑乃生民衣食之源,仰本府州县行移提调官,常用心劝谕农民,趁时种植,仍将种过桑麻等项田亩,计料丝绵等项,分豁旧有新收数目开报

  臣谨按此乃巡按御史急务也,今则徒为文具而已。实心举行者。未见其人也。故今巡按御史。旌举行令。何曾称某守某令。兴过若干水利。劝课若干农桑。惟取其捷给捷步。善奔走阿谀者。即为贤能耳。巡按所以失职。民生所以寡遂也。乞 敕都察院举行。其在陕西山西河南北直隶。尤为至急。

  洪武二十七年令 遣监生及人材,分诣天下,督吏民修治水利。

  臣谨按 太祖时用人不拘一途。故监生人材。即可举用。而委以民事今则守令乃其职也修治水利宜专责守令。选用守令。尤宜专责吏部。近年添设水利劝农等官。则守令遂失职。官愈多。弊愈甚矣。

  诸司职掌,凡各处闸坝陂池引水可灌田亩,以利农民者,务要时常整理疏浚,如有河水横流,泛溢损坏房屋田地禾稼者,须要设法,堤防止遏。

  臣谨按此 令宜行于陕西河南山东地方。凡河水经流州邑。得贤守令。相其机宜。开凿沟渠。引为陂堰。不惟可兴水利。以灌农亩。亦可分杀河患。不致横溢。

  洪武二十七年,敕谕凡天下陂塘湖堰,可潴畜以备旱熯,宣泄以防霖潦者,皆因其地势修治之,勿妄兴工役掊克吾民。

  臣谨按 圣祖敕谕。所以体悉吾民情者至矣。其因地势勿妄兴工。又在守令相时处宜。难以一定拘也。

  诸司职掌,凡内外大小军职衙门官员,俱有额数。

  都督府
  左都督     右都督
  都督同知    都督佥事
  留守司
  正留守     副留守
  指挥同知
  都指挥司
  都指挥使二员  都指挥同知二员
  都指挥佥事四员
  卫
  指挥使一员   指挥同知二员
  指挥佥事四员  卫镇抚二员
  所
  正千户一员   副千户二员
  所镇抚二员   百户十员
  仪卫司
  仪卫正一员   仪卫副二员
  典仗六员

  臣谨按此 太祖皇帝安定宇宙。建设军职之额数也。自后军职升授渐多。军官既多军额乃愈损此卫所之极弊也卫所原额。不足以容。乃有见任带俸之别。历年愈久。员数愈多。遂至带俸官员。不知加几倍于原额。伏望 敕下兵部。先计在京在外。原额军职衙门几何。大小职员几何。今日比旧倍增几何。先具简要揭帖呈上 御览。然后可集廷议。为善后之图也。

  洪武二十七年令 子弟未及二十岁者袭职,至年二十乃比试,年及者,即与试,初试不中,袭职署事,食半俸,二年后再比,中者食全俸,仍不中降充军。

  臣谨按 圣祖此令。于军职虽行世袭之制寔寓考试之典故后之有功者可以升授而不才者可以汰减万世不易之法也。今之袭职者。率纳赂权贵。乃行比试。虽乳臭小儿。亦无比试不中者矣。此军职所以冗滥材力忠勇者无途自进也。故比试之制。在今日尤宜举行。仍严纳赂之禁。乃弊可革。

  永乐十八年交址平,太宗皇帝问曰,升赏孰便,尚书夏原吉对曰,赏费于一时有限,升费于后日无穷多升不若重赏,上从之,惟升元功,余皆班赍有差,省军职之半。

  臣谨按克平交址。辟士服远大功也。犹止赏赍而已。再按景泰六年令,浙江福建杀贼官军,获功五次。至七次者。升一级。天顺元年令南方杀贼二十五次。至三十九次。斩首三颗擒贼首一二名。及阵亡者升一级则知祖宗极慎升级。所以鼓舞忠勇也。迩年奏捷者与奏带者。缉获妖言者。捕获盗窃者。皆巧立名色以冒升职殊去祖宗之制远矣。此军职所以益冗。末流益不可捄也。非大圣人在位。孰能振而救之

  洪武二十四年令 天下生员兼读诰律。

  臣谨按今生儒俱不读诰律。以故出仕全无实用临民莅政。以吏为师。科场五判。以律命题。柰士子多记诵旧本。以图侥幸,今若立法。行天下学校考校生员。俱先默写大诰律令。或大明集礼等书内一条。或拟作一款。或拟策题错为问目。则人无不读诰律者矣。

  教民榜文,一民间子弟十八岁者,或十三岁者此时欲心未动,良心未丧,早令讲读三编大诘,诚以先人之言为定,使知避凶趋吉,日后皆称贤人君子,为良善之民,免贻父母忧虑,亦且不犯刑宪,永保身家

  臣谨按教民榜文,及御制大诰等书,皆 圣祖训敕天下。拳拳至意。天下臣民皆得熟读敬守。真可以寡过矣。今则非直百姓不见此书。虽学校生儒见此书者亦鲜也。伏愿 敕下礼部,将 圣制各书,各刻一本,颁各布政司翻刻颁布学校里闾社学,实嘉惠臣民至幸。

  洪武五年令,给僧道度牒,僧录道录司造周知册,颁行天下寺观,凡遇僧道,即与对册,其父兄贯籍告度月日,如有不同,即为伪冒。

  臣谨按 圣祖此制虽处僧道实防奸伪。盖天下治平。正人在位。正道大行。即妖怪不作。妖术不神。惟天下不治。邪人在位。邪道大行。即妖怪乃作。妖术乃神。汉之衰也。张鲁以鬼道惑众。遂倡大乱。今张真人其裔也。元之衰也。妖僧称弥勒佛持世。诵白莲教。亦乱天下。今各省游方僧其裔也。盖闾里细民。生长良善。无有作奸倡乱者。惟僧道两教。尝以扶鸾祝圣呪水书符作小术以惑愚俗。一旦倡乱。即称天兵。或称神助。愚民乃靡然从之。而天下遂大乱。是故我 圣祖皇帝深鉴其弊。凡僧道俱从僧录道录司造周知册。故凡僧道必有籍贯。有父母宗族。有所系恋而不敢倡乱。又每府州县只一寺。则作奸倡乱者。自易觉察。此 圣祖远虑。鉴万世而立法。不可忽也。此制正统元年一举行。今宜严行以防奸乱。

  六年令,各府州县止存大寺观一所并处其徒择有戒行者领之,若请给度牒,必考试精通经典者,方许,二十八年,奏准天下僧道赴京考试不通经典者黜还俗。

  臣谨按宣德元年,令考试僧道,礼部会翰林院礼科给事中会考,今僧道多贫民儿男。难于资给。倘申此制。清理释道以防奸宄。惟行巡按御史。会提督学校官考试。实便僧道之贫难者。

  二十四年令,凡各府州县寺观俱存宽大可容众者一所并居之,不许杂处于外,违者治以重罪

  臣谨按此制所以防奸乱也。南方之僧多与民杂居。淫秽之行。尤坏风化。是故 圣祖定制。府州县只存寺观一所。非惟防乱源。实严风化也。永乐时山东妖尼号圣姑。倡言剪纸为兵。愚民从之。遂杀数万人。五台山妖人正德年间倡乱。攻破州县。盖百姓众聚。官司即觉察。惟僧道相聚。动称诵经劝善。故官司不察。及徒党既众。动至大乱。汉时张角三十六方一时并起。每方数万人。汉遂不救。其祸可鉴也。故州县不过一寺。实防乱源也。非直严风教而已。

  永乐六年令,军民子弟僮奴自削发为僧者,并其父兄送京师发五台山做工,毕日就北京为民种田及卢龙牧马,寺主僧擅容留者,亦发北京为民种田

  臣谨按奸人避罪。多削发为僧。及懒民不力田亩亦削发为僧。故凡僧道盛者。王政之衰也。我 太宗皇帝深鉴其弊。凡子弟擅削发为僧者。俱发北京种田则不惟边方可固而贫民亦得所也。

  景泰三年令,各处寺观田土每寺观量存六十亩为业,其余拨与小民佃种纳粮。

  臣谨按此令若行。不惟奸人不利田亩而不为僧道虽小民亦得田土。而不为僧道兼并也。此王政之要也。臣再按僧道事例,太祖皇帝防之极深故处之极善,每府州县只一寺。则传其教者专而精专故不亵精故不杂。而淫僻奸乱之徒。自无所容。自法禁废弛。天下奸民。争为僧道。以惑愚俗。党类巳众。他年乘衅窃发。祸乃不捄。今处之大亟。亦防生变。若虑他变。而隐忍庇护。不及早图。他日悔无及也伏惟 圣明特敕所司,从长议处,务绝乱源,为久远计。

  ○议处黄河疏〈治河〉

  臣前月过徐州,闻建议引河水自兰阳县注于宿迁少杀河势,庶徐沛不致泛溢,运河不致沙淤也,臣与少詹事方献夫议曰,水溢徐沛。犹有吕梁二洪。为之东捍。东北诸山。联亘环列。如垣如防。水患所及。犹有底极。若引河水自兰阳县注于宿迁。则凤阳归德。平地千里。河遂溢决而奔放焉。恐数郡一壑。其患不止徐沛一州县而已也。第闻时有定算,臣亦不及竟言恐浮议坏其成事也,今闻河水愈溢,运道犹阻,则臣前议,犹宜及今言之,备行事者采焉,窃谓今日所急宜先疏通运道,然后议处徐沛水患,此缓急之序也,前议起河南山东丁夫数万,疏,濬淤沙以通运道,然沙泥随水自高而下。势无限极。挑斡未毕。潦水旋至。沙复淤矣是虽日役万夫力亦不足也今沛县河淤。运舟皆由昭阳湖入鸡鸣台。至于沙河。所迂之路。不过百里。惟湖面宽阔。夏秋水溢。波涛汹涌。或有覆溺之虞。冬春水涸。复有胶浅之患。若沿湖侧畔。筑砌长堤。濬为小河。河口为闸。以时畜泄。水溢可备风涛。水涸易为疏浚。目前运道可以无阻。三月即土堤可成。一年即石堤可成。用少力。取效速。黄河愈溢。运道愈通。较之役丁夫以濬淤土。愈濬愈淤。劳佚大大不侔也近山东佥事江良材到京。守土官也。臣与面议,亦曰此策若行,一时之利也,前议疏浚兰阳县。盖将少杀河水上流之势。以救徐沛垫溺之患也。惟兰阳溃溢。遂贻凤阳归德千里为壑之忧。不若疏通卫河。上接黄河。可得三利也。按古黄河自孟津至于怀庆东北入海。今卫河自卫辉府汲县至临清天津入海。犹古黄河也。三代以前。黄河东北入海。宇内全气。随而钟聚。雍冀齐鲁。圣贤迭生汉时河决顿丘。遂渐南徙。隋炀帝引河入汴。引汴入淮。宋熙宁十年。北流断绝。黄河南流。宇内全气。遂随迁转六朝南宋偏安江左亦天地大气机也元朝建都于北。夷狄不足当中原全气。我 太宗皇帝定鼎 神京。宇内全气。亘千万年而独盛。元末河决曹州。弘治年间河决张秋。皆东北方也。宇内全气。自南而北。拱卫 皇极之兆也。今图便宜之策。自河阴原武怀孟之间。审视地势。引河水注于卫河。至于临清天津。则不惟徐沛水患可杀一半京师形胜亦壮一倍也此其为便利者一也按元人漕舟。涉江入淮。至于封丘。陆运一百八十里。至于淇门。入于御门。达于京师。御河即汲县卫河也。今由河阴原武或孟津怀庆之间。择地形便。导河水注于卫河。冬春水平。漕舟由江入淮。泝流至于河阴。顺流至于卫河。沿临清沧州。至于天津。夏秋水迅。仍由徐沛达于临清。至于天津。是一举而得两运道也开一卫河。可杀徐沛上流之患。可免凤阳州邑溃溢之处。可策运舟兼济之利。有如此者。倘曰人情不便。地形不利。功费不多。时宜不合。则未能悬断。须府县具所以不便状。然后为之详曲酌议。求善其后庶几南北兼济此其为利者二也按黄河南流。徐沛受患。若分流于北。德州沧州。或亦受患。不可知也。皆人谋之失。非地道之尤也。夫水之流行于地。犹血之运行于人之身也。血在人身。调理中节。其润吾之毛发。泽吾之体肤。皆血之能也。或调理乖方。血注于下。积为痔瘤。血焦于上。发肤燥稿。一人之身。厉为尫弱。亦势所必至也。今黄河之水。自西域注于徐沛。溢溃横决犹血注于下积而为痔也自孟津怀庆。疏一支于海犹血运于肘股也沿河州郡。疏为沟洫。引纳河水。旱以灌亢。潦以泄淫。水有所归。不为大害犹血运于肌肤全体愈光泽也又自陕西沿边。筑为边墙。洼为沟渠,寻秦汉故迹修复焉。边墙外固。沟渠内深。内资灌溉。外御夷虏。徐沛上流。又杀一半。河水之利。济及全陕。犹血运于头颅毛发亦润也臣闻今大学士杨一清云。陕西沃壤。若得人力。尽辟耕之。三边军饷。不烦馈运。自然饶裕。又闻临清兵备副使周用云临清地方。若修沟洫。不惟可备旱潦。亦可捍御戎马。臣问曰。恐功役劳敝。民未见利。先怨其害。胥谗并兴也。周用云。欲开沟洫。须良有司先开数里。为民倡率。一年之后民得实利。自然争先为之。庶令不烦而事自集。臣复问曰。诚如是也。几年可成。周用云一年可创其始。三年略见其效。十年可要其成。臣谓此策果行不惟可治河患。山东河南北直隶郡县。且转瘦敝为富饶矣圣贤范围天地。参赞化育之实功也。禹卑宫室尽力沟洫。非虚谈也。期十年之力。 圣德神功。配天无极矣。此其为利者三也。万世无穷之策也。区画纤悉,未能遽尽,谨述其槩以献万惟 圣明少垂省览,如可施行,敕下该部详议,臣且再考古今事宜,画为图本,以备讨论,果可举行,亦地方之幸也。

  ○为新建伯讼两广功实疏〈两广平贼〉

  窃见王守仁奉 命巡抚两广,已将田州思恩抚处停当,随复剿平八寨,及断藤峡等贼,文成之再起用桂文襄荐也将以安南之事属之而思田既乎文成即欲拂衣文襄恨其负托故齮龁其两广事而文敏为白之盖桂霍此时亦有异同臣等皆广东人,与贼邻壤,备知各贼为患寔迹,尝窃切齿蹙额而叹曰,两广良民何其不幸,生邻恶境,妻子何日宁也,又尝窃计曰,两广何日得一好官员,剿平各贼,俾良民各安其心,而顽民染患未深者,亦得格心向化也,乃今恭遇  圣明特起王守仁,抚剿田州思恩地方,臣等窃谋曰,两广自是有底宁之期也,圣天子知人之泽也,是役也,臣等为王守仁计曰,前巡抚动调三省兵若干万,梧州三府积年储畜军饷费用不知若干万,复从广东布政司支去库银若干万,米不知支去若干万,杀死疫死狼兵乡兵民壮打手不知若干万,仅得田州安靖五十日耳,自是而思恩叛矣吊岩贼出围肇庆府矣,杀数千家矣,此贼并时同出,盖与田州思恩东西相应和者也,若王守仁者,乘此大败极敝之后,仰承 圣明特擢之恩,虽合四省兵力,再支库银百余万,支米数百万,剿平田州,报功级数万,人亦且曰天下大功也,然而守仁不役一卒,不费斗粮,只宣扬 陛下圣德,遂致思恩田州两府顽民,稽首来服,其奉扬 圣化,以来远人,虽舜格有苗,何以过此,臣等是以叹服王守仁,不惟能肃将 天威寔能诞敷 天德也,若八寨之贼。断藤峡之贼。又非田州思恩可比也。天下十二省。俱多平壤。惟广西独在万山之丛。其土险。其水迅。其山之高。有猿猴不度。飞鸟不越者。故谚语曰广西民三而贼七。由山高土恶。气习凶悍。虽良民至者亦化为贼也。八寨贼洪武年间所不能平。断藤峡成化八年都御史韩雍仅得讨平。及今五十余年。遗孽复炽。故广西贼巢柳州庆远郁林府江诸贼。虽时出没劫掠官兵。亦屡请征之。若八寨贼。则自 国初至今。未有轻议征剿者。盖谓山水凶恶。进兵无路消息少动贼巳先知一夫控险。万兵莫敌。故百六十年。未有敢征八寨贼者也。贼亦恃险。时出攻围城堡。杀掠良民。何啻万计。四方顽民。犯罪脱逃。投入八寨。则有司不敢追摄矣邻近流贼。避兵追剿。投入八寨。则官兵不敢谁何矣。是八寨者。实四方寇贼渊薮也。断藤峡又八寨之羽翼也广西有八寨诸贼犹人有心腹疾也八寨不平。则两广无安枕期也。今王守仁沉机不露。掩贼不备。一举而平之。百数十年。豺虎窟穴。扫而清之。如拂尘然。非仰藉圣人神武不杀之威。何以致此。臣等是以叹服王守仁能体 陛下之仁。以怀绥田州思恩向化之民。又能体 陛下之义。以讨服八寨断藤峡梗化之贼也。仁义之用两得之也。谨按王守仁之成功有八善焉。乘湖兵归路之便。则兵不调而自集。一也。因田州思恩効命之助。则劳而不怨。二也。机出意外。贼不及遯所诛者真积年渠恶。非往年滥杀报功者比。三也。因归师以讨逆贼。无粮运之费。四也。不役民兵。不募民马。一举成功。民不知扰。五也。平八寨。平断藤峡。则极恶者先诛。其细小巢穴。可渐施德政。使去贼从良。得抚剿之宜。六也。八寨不平。则西而柳庆。东而罗旁。绿水新宁。恩平之贼。合数千里。共为窟穴。虽调兵数十万。费粮数百万。未易平伏。今八寨平定。则诸贼可以渐次抚剿。两广良民可渐安生业。纾 圣明南顾之忧。七也。韩雍虽平断藤峡贼矣。旋复有贼者。实当尔时未及区画其地。为经久图。俾余贼复据为巢穴故也。今五十年生聚。则贼复炽盛也亦宜。若八寨乃百六十年所不能诛之剧贼。山川天险。尤难为功。今守仁既平其巢穴。即徙建城邑。以镇定之。则恶贼失险。后日固不能为变。逋贼来归。不日且化为良民矣。诛恶绥良。得民父母之体八也。或者议王守仁,则曰,所奉 命抚剿田州思恩也,乃不剿田州则亦巳矣,遂剿八寨可乎,臣则曰,昔吴楚反攻梁,景帝诏周亚夫救梁,亚夫不奉诏而绝吴楚粮道,遂破吴楚而平七国,安汉社稷,夫不奉诏大罪也。景帝不以罪亚夫何也。传曰闑以内寡人制之。闑以外将军制之。又曰大夫出疆。有可以安国家。利社稷。专之可也。古之道也。是故周亚夫知制吴楚在绝其食道。而不在于救梁也。是故虽有诏命。犹不受也惟明君则以为功腐儒则以为罪今王守仁知田州思恩。可以德怀也。遂纳其降。而安定之。知八寨诸贼。百六十年未易服也。遂因时仗义而讨平之。仁义之用。达天德者也。虽无 诏命。先发后闻可也。况有便宜从事之旨乎。或者又曰。建置城邑。大事也。区处钱粮。户部职也。不先奏闻而辄兴功可乎。臣则曰。古者帝王千里之内自治。千里之外付之侯伯而已。是岂尧舜汤武圣智。反后世不如哉盖虑舆图既广。则智力不及。与其役一巳耳目之力。而无益于事。孰若以天下贤才理天下事。为逸而有功也。是故帝王之职。在于知人而已。既知其人之贤。而委任之矣。则事之举错。一以付之。而责其成功。若功效不孚。乃制其罪可也。今既任之。又从而牵制之。则豪杰何所措手足乎。是故王守仁之平八寨也。所杀者贼之渠魁耳。若逋逃者固未及杀也。乘此时机。建置城邑。遂招逋逃之贼复业焉。则积年之贼。皆可化为良善也。失此机会。撤兵而归。俟奏得 旨。乃兴版筑。则贼渐来归。又渐生聚。据险结寨。以抗我师虽欲筑城亦不能矣昔者范仲淹之守西边也欲筑大顺城。虑敌人争之。乃先具版筑。然后巡边。急速兴兵。一月成城。西夏觉而争之。已不及矣。尔时范仲淹若俟奏报。岂不败乃事。王守仁于建置城邑之役。盖计之熟矣钱粮夫役。固不仰足户部。而后有处也。其以一肩而分 圣明南顾之忧。可谓贤矣。不以为功。反以为过。可乎。先是正德十四年,宸濠谋反,江西两司俛首从贼,惟王守仁同御史伍希儒谢源,誓心效忠,不幸奸臣张忠许泰等,欲掩王守仁之功,以为巳有,乃扬诸人曰,王守仁初同贼谋,及公论难掩,乃又曰,宸濠金帛俱王守仁伍希儒谢源满载以去,当时大学士杨廷和,尚书乔宇,亦忌王守仁之功遂不与辩白,而黜伍希儒谢源,俾落仕籍,王守仁不辩之谤,至今未雪,可谓黯哑之冤矣,夫国家论功,有二道焉,有开国效功之臣焉,有定乱拯危之臣焉。开国之臣。成则侯也。败则虏也。虽勿崇焉可也。惟祸变倏起。社稷安危。凛乎一发。效忠定乱之臣。则不可忘也。何也所以卫社稷也。昔者王守仁之执宸濠也。可谓定乱拯危之功矣。奸人犹或忌之。而谤其短。夫如是。则后有事变。谁肯效忠乎。甚矣小人忌功。足以误国也。臣等是以叹曰。王守仁等江西之功不白。无以劝励忠之臣。若广西之功不白。又无以劝策勋之臣。是皆天下地方大虑也。王守仁大臣也。岂以功赏有无为重轻哉。第恐当时有功之人及土官立功之人。视此解体。则在外抚臣。遂无所激劝以为建功之地耳。臣等广人也。目击八寨之贼。为地方大患。百数十年。一旦仰赖 圣明任用守仁。其言自为得体以底平定,不胜庆忭。今兵部功赏未见施行。户部覆题又复再勘。臣恐机会一失。大功遂沮。城堡不得修筑。逋贼复据巢穴。地方不胜可虑也。是故冒昧建言,惟 圣明察焉。

  ○哈密疏〈兴哈密复盐法〉

  窃见近日兵部覆题西番通贡事宜,尚有遗虑,臣谨陈其略,请自 圣裁,谨按永乐年间,封哈密为忠顺王,一以断北狄右臂,二以破西羌交党,外以联络戎夷,察其逆顺,而抚驭之,内以藩屏甘肃而卫我边郡,古帝王制外夷,安中夏之良策也,自土鲁番攻陷哈密,夺我金印据我城池,屡年经略,未见底定,前次都御史陈九畴建议曰,欲制西番,使献还城池,须闭关绝贡,盖谓西番仰命中国。惟通贡货易也。若绝不通贡。则彼也欲茶不得。发肿病死矣。欲麝香不得。蛇虫为毒。麦禾无收矣。是故闭关绝贡。所以扼西番之喉咽而制其死命也。惟彼贡路不通。死命不救。遂常举兵,扰我甘肃。破我寨堡。杀我人民。边臣苦于支敌之不给也。复有开关通贡之议。奉 旨若土鲁番有悔罪真正番文,献还哈密城池,献还人口,即许通贡,将因通贡之机。广戎夷迁善之路也。中国待夷狄之体也。今西番求贡,尚书王琼译进番文一十余纸,俱裔夷小丑之语,无印信足征之辞则土鲁番未有悔罪之实可知也彼未悔罪。遽许通贡。恐戎心益骄。后难驾驭。而边患愈滋也。可虞者一也。哈密城池。虽称献还。乃无番文足据。不知后日作何兴复。或者遂有弃置不问之议。夫土鲁番之无道也。图我哈密久矣。我遂弃置不问。彼愈得志。将劫我罕东。诱我赤斤。掠我瓜沙。外连北狄。内扰甘肃而边患遂博矣。可虞者二也。牙木兰者。土鲁番腹心也。拥帐二千称降于我。然在牙木兰。则曰来降也。在土鲁番书。则曰不知彼去向也。以事理观焉岂有拥帐二千远来款塞彼乃不知也安知彼非诈降。饵以诱我。他日犯边。则曰我纳彼叛人。彼来报复也。又曰我不归彼叛人。彼不归我哈密也。自是哈密永无兴复之期也。彼拥众坐大。而我之边患。愈无休息矣。可虞者三也。牙木兰之降也。廪饩口食。仰给于我。费巳不小矣。犹曰羁縻之策。不得已也。若土鲁番拥众叩关曰。取彼叛人也。将驱牙木兰而与之也。彼则诡曰。降也以投生也。今出则死而不肯去将从而纳之耶。恐为内应。而有肘腋之忧。土鲁番拥兵于外。牙木兰为变于内。即甘肃危矣。可虞者四也。此臣所以为西边虑也。或曰今陕西饥荒。甘肃孤危。尚虑不保。虽弃哈密可也。论事得宜可以折异同之口臣则曰保哈密所以保甘肃也保甘肃所以保陕西也若曰哈密难守。则弃哈密。然则甘肃难守。亦弃甘肃可乎。因弃甘肃。并弃临洮宁夏可乎。西北二边与虏为邻。退尺寸则失寻丈。是故疆场弃守之义。不可不慎也。矧 圣明在上。将莅中国抚四夷。追复帝王之盛。以增光祖宗。乃劝 皇上轻弃祖宗疆场可乎。或曰然则汉弃珠厓。宣德间弃交址。不可耶。臣则曰,南北事体自是不同不得相比北狄南蛮。体势则殊。珠厓交址。吾欲弃之。置之化外而已。彼不吾毒也。若西北二边。则据险以守。我失险则虏得险矣贼虏据险。则中国大患。遂无穷巳。宋人西失灵夏。北失幽燕。国遂不振。然宋人且以汉弃珠厓借口。是其学术杀天下也。可不戒乎。交址自秦汉迄唐入中国为衣冠文物之邦者。千年矣。非土官州郡化外之夷之比也。杨士奇援汉弃珠厓例弃之。乃陋儒当权。上下宴安。货赂公行。纪纲不振。举版图十郡之地。弃置不守。盖若考作室。乃不肯堂者也宣宗时物力犹足守交南举而弃之二杨不得辞其责杨士奇者 太宗皇帝罪人也又足法乎或曰哈密自成化九年失之。二十年收复。弘治六年失之。十一年收复。正德六年复失之。袭封忠顺王者。且降于土鲁番矣。今虽取还城池。无人与守矣。劳中国以事外夷。恐非计也。臣则曰保全哈密。则赤斤罕东声势联络。西戎北狄。并受制驭。若失哈密。则土鲁番酋并吞诸戎。势力日大。我之边患日深是故保哈密所以保中国也不得已也昔者 太宗皇帝之立哈密也。因胡元遗孽。力能自立遂立之借之虚名我享实利者也今哈密之嗣。三绝矣。天之所废。人谁兴之。此论更达事机议者必求哈密之后。乃立焉。亦见其固也。苟于诸夷。求其雄杰。足以守我城池。护我金印。和戢诸戎。修我贡职。力能自立。即可因立之矣。固不必求胡元之孽也。或曰弘治六年。土鲁番酋要我封爵矣。求我主哈密矣。然则尔时何不因遂立之。乃必求胡元遗孽。启数十年之纷纷耶。臣则曰土鲁番酋志吞哈密。并为一国遂霸西戎。且连北狄尔时若假之封爵。是虎而借之翼也若析为两国而控制之亦其可也今遣间谍告诸西戎曰。中国所以闭关绝贡。非尔诸戎之罪也。土鲁番不道灭我哈密。蹂我疆场将兴问罪之师焉。故先闭关。制其死命。尔诸戎无罪。不得通贡。实土鲁番之故也。尔诸戎有并心共力。破灭土鲁番。即封尔为忠顺王。授尔金印。以主西戎。又因牙木兰之来降也谕之曰。尔旧则土鲁番之腹心也。今降则我中国之藩翊也。尔力能立于哈密乎。即以封尔。三年之后尔能和戢哈密。即授尔金印。为忠顺王。长为中国卫。则主哈密者。虽非胡元之裔。亦不失我中国封爵之体矣权以通变。变以从时。是固边将之任也。阃外之责也。 朝廷勿与知焉。假之便宜之权。可也。或曰今忍弃哈密。岂得巳也。甘肃去年银一钱,易粟四升,今银一钱,仅易粟二升矣,军士空腹,救死不赡,在甘肃且凛凛,何有于哈密,臣曰,此则户部之罪也。昔我 太宗皇帝之供边也。悉以盐利。其制盐利也。盐一引输边粟二斗五升。是故富商大贾。悉于三边自出财力。自招游民。自垦边地。自艺菽粟。自筑墩台。自立保伍岁时屡豊菽粟屡盈。至天顺成化年间。甘肃宁夏粟一石。易银二钱。时有计利者曰。商人输粟二斗五升。支盐一引。是以银五分。得盐一引也。请更其法。课银四钱二分。支盐一引。银二钱。得粟一石。盐一引。得粟二石。是一引之盐致八引之获也。户部以为实利。遂变其法。凡商人引盐。悉输银于户部。间有输粟之例亦屡行屡止且虽输粟亦非复二斗五升之旧矣商贾耕稼。积粟无用。辍业而归。墩台遂日颓坏。堡伍遂日崩析。游民遂日离散。边地遂日荒芜。戎虏入寇。一遭兵创。生齿日遂凋落。边方日遂困敝。今千里沃壤。莽然蓁墟。稻米一石。直银五两。皆盐法更弊之故也。然则欲足边粮。其复 太宗盐法乎。或曰输粟支盐。则边方日垦。边民日繁。边粟日多。盐价亦平。输银支盐。则边地日荒。边民日耗。边粟日少。盐价亦贵。若然。则安边足用之长策。莫善于 太宗皇帝之盐法矣。户部何为不行乎。此户部之所以争不肯输粟而欲输银也臣曰输粟于边利归边民输银于户部利归户部今户部之征盐银也。计银一万。加耗千两。下自吏胥皂卒。上而郎署卿佐。蚕食饵利焉若行输粟之令户部失耗银之利矣是故谨守弊法。不肯复 太宗令典也。皆臣愚博采众谋。复相辨诘过不自揣。其为狂瞽者如此。伏惟 陛下,敕问兵部,土鲁番叩关求贡,有何印信悔罪番文,哈密城池,作何兴复,牙木兰来降。其诚其伪,作何料理,务出万全之策,勿堕狡戎之谋,再 敕户部甘肃边粮,累年缺乏,若何为目下振救之策,若何为经久饶赡之策,详画上闻,取裁 圣断,臣愚且见中国尊安,万世永赖区区裔夷之向背,付之边臣一叱咤定矣,不烦 圣明转侧之勤也。

  ○天戒疏〈弭灾〉

  臣伏见 陛下因星变风霾,引咎责躬,且责臣等有言,臣俛而思之,谓 陛下望治如此,敬畏如此,宜 皇天格而和气至矣,乃灾变犹洊臻焉,何也,古昔虽大无道之世,灾变亦不如是其多也,陛下试自省察,自临御及今,有一事不中道者乎,由宫闱殿廷,有一事不如祖训者乎,乃灾变甚多且甚异何也,是可以深长思矣,臣试陈灾之由,及弭灾之略,惟 圣明察焉,太祖皇帝初定天下,封建亲藩,禄制有差,固欲世世共享太平也,百六十年,宗支日广,禄粮不给,郡王以上,受享多禄将军中尉而下,奏告不得禄粮者屡至矣,有晨朝进食。仅一面饼腹不充饥者矣。有假息蓬窝。无室屋以栖者矣。有不幸物故。无棺敛者矣。有女年四十不得适人者矣。凡人之为祖父者。若有神灵。未有不顾念子孙者。况我 太祖皇帝开太平基业。合宇宙万物皆得其所。独不顾念子孙乎。忍见其失所乎。此民不遂其生。怨恨之气。犹能感召灾变。况亲藩骨肉。不得其所。怨恨之气。有不感动 太祖在天之灵。而召致灾变乎。藩郡有司。见有抗宗室得刚直之誉者矣。未见有以宗室失所之状。闻之 陛下者也。内外大臣。谁不虑此。惟积弊巳甚。区处为难。非仰赖 圣明独断于上。则宗室之困日甚。生民共亿日难。事势愈不可为矣臣试历陈其弊,惟 圣明断焉,洪武二十一年封周王于河南斯时也开封一郡。惟一周府而已矣。循至今日。郡王巳增三十九府矣。辅国将军增二百一十二位矣。奉国将军增二百四十四位矣。中尉而下不计也。举一府而天下可知也。夫土地税入不能加多。宗藩子孙日益繁衍。禄粮所由不给也。尝考 大明会典一款。亲王子孙才堪出仕。宗人令具以名闻。授仕后俱如常选法。是我太祖皇帝未尝不许宗藩出仕也。宣德初年。汉庶人谋反。当时大臣倡为疏忌宗室之说。遂废出仕之令。夫禁其出仕。使不得随职受禄。惟仰食有司。是故昔也以一郡而供一王。今以一郡而供数千百人矣。禄粮所繇不给也。 太祖时亲王纳功臣之女。公主配大臣之子。未有疏忌之嫌也。自汉庶人谋反。当时大臣倡为疏忌宗室之说。凡连姻王府。不任京职。将军中尉之女。册封不时请。资奁不时给。年巳垂暮。人不肯娶。众口嗷嗷。仰食有司。府县税入有限。藩府所需无涯。禄粮所繇不给也伏惟 陛下特用 御札,令大臣熟议,复用 御札行天下宗藩,俾知洪武初年亲藩几何。今日所增几何。洪武初年所需禄粮几何今日所增几何。赋入有限。禄粮无穷。再数十年。何以善图其后。宗藩困乏。何以变通其法。一一计议图惟尽善。必宗藩无失所之虑。生民无加赋之扰。然后上下皆安。怨气可息。灾变可弭也。辽东屡诉积欠官军俸粮赏赐共银八十余万,举辽东则天下可知也。文官未闻缺俸。军职屡诉缺粮。所以致此何也。洪武年间。军职二万八千有奇。成化五年军职八万一千有奇以二万视八万增四倍矣由成化迄今不知增几倍矣俸粮所由不足也。洪武初年。锦衣卫官二百五员。今一千七百余员。由二百视一千七百踰八倍矣俸粮所由不足也。洪武初年。军官袭职比试极严。故材勇者得超擢。庸劣者黜从戎。军职不冗杂。俸粮易给足。自永乐以后。新官免比试者所以优靖难诸功臣也新官免比试。遂致贤愚混淆。旧官虽比试亦徒备故事。真材日寡。冗员日增。俸粮乌得而足也。俸粮不足则食不给。叹慨愤郁之气。足以上干 天和。灾变所由召也。甘肃延绥军士。月粮一石。折银三钱。或四钱成化以前。米一石。价银二钱。军士得银四钱。买粟二石食乌得不足也。今则银一钱。仅买粟二升。银四钱买粟仅八升矣。军士数口之家。月食八升之粟。如之何可足也。空腹守边。寒苦交迫。所以致此何也。成化以前边防严固。猛将林列。戎狄远遁故边地得尽耕边粟自多边军自裕而食自足今则将庸卒弱。不堪支持。戎狄抢虏。乘虚而入。满载而出。如蹈无人之境。俺不刺达子始以数千。据我内地今积至数万。掠我边民。据我边境。故边地愈荒。边粟愈少。眄目张口。仰食内郡地之出粟者寡人之食粟者众食乌得而足也成化以前。盐引皆输边粟。故富商自招流民。自垦边地。自艺菽粟。粟米自多。其价自平。而食自足。弘治以后盐引输银。故富商大贾。得输银之便。不复肯垦边地。三边开中盐引。偶欲输粟。卒无售者。边地愈荒。边军愈困。食乌得而足也。士卒以食为命。食不足则怨叹愁苦之气。岂不上干 天和灾变所由召也。禁例开载私役军士。其法甚严。今管军官有公然役占军士于私家者矣。有役之日办柴草供私家者矣。有折纳柴草逼出银钱因致之死者矣。有军补伍不多得银钱。不与收粮者矣。穷苦万状。惟军士为甚。所以致此何也。旧制内则公侯列文臣之上外则都司列布按两司之上待之隆者责之备也不惟兵部慎选其人。虽其人亦思自慎。必清忠材勇者。乃敢居其职不然敢偃然居两司之上乎惟十三省都司皆得真材。自然表厉僚属。振作纲纪。以恤军士。今之都司。自坏旧制。安处布按两司之下此军卫失职根本不惟人以不肖目之彼亦甘心以不肖自待矣故在内则纳贿权贵以图管事。在外则刻剥官僚刻剥军士以充私槖。纪纲日坏。武备日弛。士卒日困。怨恨之气岂不上干 天和。灾变所由召也。永乐年间。选南直隶山东河南陕西各卫官军备京边操练。乃古者遣戍防秋之义。亦张皇六师。安不忘危之深虑也。盖兵犹水也。水在地中。流行则利物。停畜则溷尘。泛滥则为害。自然之势也。兵在太平之时。各卫操练之法。仅同儿戏甚则名在戎伍。身在市井。家食军粮。目不识军械者有矣。故我 太宗皇帝。准古立法。京边操演。春秋两番。迭为休息所以使之勿忘有事也练在太平防在不测也近有献议谋罢京边远操。变为召募人情怀土。惮于远行。传闻此议。纷然奏诉。虽托灾伤。实则阴坏成宪。遂其苟安之私也。况弃家千里。苦寒交迫。领兵官或复克其行粮。敛其财物。以遗权要。则其怨恨。抑又不堪矣。以千万同声共怨愤郁之气。岂不上干 天和。灾变所由召也。伏惟 陛下特敕五府公侯。会九卿详议军官俸粮。何策给足。昔年军职。如此其少。乃得真材。今冗员如此其多。乃无材可用。冗员日增。何策善图其后。边防日弛。边军日困。边粮日匮。戎狄日强。边境日危。何策振救其急。新旧军职比试之法。何如酌中。军政体统。何如申明。军士困苦何如抚恤。必尽究弊源洗削之。庶几纪纲渐振。众怨渐息。和气渐至。灾变可弭也。迩年小官愈多。害民愈甚。杂职冗员。如府通判旧止一员。今有一府增至三员者矣。县丞典史旧止一员。今有增至二员三员者矣。县制旧有定制。今无故增置。如近日广州府添设三水县。直取迎送抚按之便路者矣不知官愈多则民愈扰故往年民间差徭费仅千钱。今增至十千犹不足矣往年民惟给粮输役二者而巳今则增民壮一役矣复有保伍夫甲矣。有沿河拽船夫役以及无名科差。民不胜扰矣。夫土之出粟不能加多。官之冗员。与日滋甚。民所益困也。官愈小则心愈贪。抚按两司遇郡邑小官。惟较礼敬疏密。不问操守廉污。奸人巧于事上。刻于剥下。事上愈巧。虚誉愈隆。虽奸赃滔天。且得旌举。惟田野细民。黯哑茹苦而已。愁叹之声。下彻泉壤。灾变所召。亦其一也。洪武三十年,定大明律,深言及此能不使缙绅反目乎有禄人受枉法赃八十贯绞。严为之禁。欲人难犯也。文官以其厉巳。遂托钦定事例。改从杂犯而许之赎故得赃愈多赎罪愈易是教天下奸贪也非 太祖圣制也。今之抚按。有以正法治赃吏。人悉诋之曰苛刻。有弃正法容赃吏。人悉目之曰忠厚。人情谁不乐忠厚之誉。畏苛刻之诮也。赃官以法轻易犯。清议不公也。遂肆无忌惮。职催科则借法肆贪。赋入 朝廷不一二。利归私家常八九矣。职巡捕。则指良为贼。逼取赃利矣。有因赃而酷。非法用刑。剥民肌骨。致之死者矣。有良民畏法。鬻儿女扼喉咽入赃救命者矣。赃官罪状。难尽名言。田野细民。怨痛之气。下彻泉壤矣。灾变所召。又其一也。律曰故禁平民致死者绞。谓平民罪本轻。或本无罪。故禁之致死也。又曰故勘平民致死者斩。谓平民罪本轻。或本无罪。故勘之致死也。皆酷吏之弊也。我 太祖皇帝以死刑惩之。所以保万民之命也俾酷吏不敢肆也。今则废弃正律。故酷吏无忌。臣见有官为知府。因一醉棰死平民四命者矣。有官为佥事。因一怒。倒悬十三岁童子致之死者矣。有夏月酷暑。淹禁平人致死百数命者矣。余则或困催科。或因狱讼。鞭朴之下。民命如蚁非命而死者。岂可计也。古有一妇冤死。三年大旱者矣。况今酷吏填满天下民以非命死者。特一妇人乎。 陛下御极。未尝轻戮一人。决囚之日。三鼓不寐。重民命故也酷吏无忌。乃敢虐杀良民。下情积郁。不能上达。冤结之魂。岂不上感 皇苍。下彻厚地。灾变所召。又其一也。臣闻成化以前。粮户解户上纳白粮。及各料物。户工二部委官同科道官验收运送如此法足以大省科索内府粮长解户不与内臣见面故军校不得胁勒。内臣不得多取。小民不致亏害。弘治以后。部官避嫌。各款粮料。不肯验收复责小民运送内府。是致内臣军校。辖害小民有白粮一石。加至二石八斗乃能上纳者矣。各项料物。有索银四百八十两。乃得批回者矣。苏松粮户。有一年倾覆数家者矣各省解户。有久累旅死。游魂无归者矣。虽有禁例。小民敢与内臣抗乎。虽有号诉。九重万里,曾有为之上闻乎。痛怨之声。亦彻泉壤,灾变所召又其一也。伏惟 陛下敕各部熟议查革冗员。裁省征役。俾民无扰。申明受赃正律。俾文官勿相阿党。以虐百姓。申明酷吏故禁故勘平人正法。俾良民不枉死。改正各部收纳粮料旧法。俾贪暴不肆苛虐。小民不致重困。庶几弊政少除。民怨少息。灾变可弭也。虽然。今日之害。全在臣等文官不职。故敝政难除治乱安危所由全在此一语耳若文官人人以 陛下之心为心天下太平易易也久矣臣尝谓欲革武臣奸赃则易欲革文臣奸赃则难臣旧年四月,录进疏稿二帙,专论文官积弊,窃取先自治之义也,伏惟 陛下再垂 圣览,先将文官积弊,渐次洗除,次及武职,次及内臣,次及宗室,更革有渐裁酌有权,迟不三年,祖宗制治纪纲振敕而光复也,合宇宙而囿太和也,运诸掌也,灾变何虑焉,惟 圣志先定。断自乾刚,事乃有济,不然,至重至大之任非臣下所敢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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