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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一百二十


  华亭徐孚远闇公 宋征璧尚木 陈子龙卧子 夏允彝瑗公选辑
  宋存标子建参阅

  王文恪公文集(疏 议 书 序 碑 杂著)
  王鏊

  ◎疏
  时事疏
  上边议八事

  ○时事疏〈时事〉

  臣伏见国家自 太祖扫胡元之乱,创造海宇,及今百四十年,海内晏然,正承平极盛之时也,陛下即位其亦有乐于此乎臣愚窃以为可忧。未可以为乐也。盛衰治乱,自古相寻于无穷,况今天下,名为治平,而实有可忧者,即如往者,恒星昼见,太白经天,近日风雷之变,拔木折关,正在郊坛之内,皇城之间,此灾异之可忧者也,所在府库空虚,公私扫地赤立,一有水旱,不免人民流离,盗贼敓攘,意外之变,何以支梧,此。民情之可忧者也。孽胡跳梁,今虽潜遁,而聛聣往来,恐其志不止虏掠,边方兵备单弱,将帅之中,未见隐然有能为国长城者,此外患之可忧者也。上无核实之政,下多朋比之风,有功不必赏,赏者不必有功,甚者一人之身或以为贤。或以为佞。或以为功。或以为罪。此国是之可忧者也。臣故曰,可以为忧,未可以为乐也。比奉 诏旨,仰见 陛下恐惧修省之心矣,然愚以为有恐惧修省之心,必有恐惧修省之寔。所谓实者有四焉。一曰急讲学之为务。二曰急延下之为务。三曰急用人之为务。四曰急节用之为务。 陛下昔在青宫,臣幸以经学入侍,窃见 圣质高明,于凡经书,读不三四,即皆上口,此天假 陛下圣明之资也,自登大宝,万几日繁,旧学得无少辍乎,昔传说之告高宗曰,学于古训,乃有获,事不师古以克永世,非说攸闻,或谓贵为天子矣,尚何事于学,殊不知庶人之学与不学,系一家之兴废,人主之学与不学,系天下之安危。夫天人性命之理,古今治乱,是非得失成败,皆具于书,未有不读而能知者。自古圣帝明王。未有不由学者也。尧学于君畴,禹学于西王国,汤学于伊尹,高宗学于甘盘,文王学于吕望,况后世乎,陛下春秋之间,每月三御经筵,大臣俨然侍列,讲官依文解义,顷刻而退,上下太严,情义莫洽,唯日讲最为亲切,上可以赐问下可以献忠,而寒暑之间,又皆罢歇,一年之内,唯春秋数月,一月之内,召见不过数日,一日之内,进对不过片时,所谓一日暴之十日寒之,一人植之,十人拔之,欲学之成得乎,窃见 仁宗皇帝时,别建弘文阁于思善门之右召文学之士日直其中。 仁宗时至阁中。讲论古今经史。臣愚愿仿弘文阁故事。命侍从文学之臣。更番入直。或召天下名能文学恬退者一二人。如先朝用陈继王进故事陛下听政之暇。游息之间。时至阁中。略去威严。从容访问。或讲经书。或论古今成败。有暇则至。不必拘其时。有疑则问。不必严其礼。如是。则 圣学缉熙。义理纯熟。凡百玩好。自不暇及。而所召必皆一时之闻人。则亦可以收拾天下之遗才。耸动天下之视听。知 陛下之好学。有如此者。此最当今之所急也。君臣不相接久矣。 先皇帝在御日久。明习国家事。或于午门亲决讼狱。或于便殿召见大臣。如刘大夏戴珊。皆得时时召见。延访政事。当时天下竦然。争相传诵。以为近世君臣所未有也。古者君臣一体。如家人父子。唯诺一堂之上。降至后世。堂陛尊严。而君臣之分隔礼节繁多。而上下之情疏。谗说殄行。始得行乎其间。在易上下交为泰。不交为否。治乱之迹。昭然可□。臣愿 陛下继 先帝故事。朝退之时。每于便殿延召内阁。与六部大臣。问以时政得失。或左右献替之臣。或巡抚方岳之属。皆可因事而见。询访四方之风俗。生民之休戚。则人情世故,可以周知。而人才之高下。亦因是可察。此亦当今之所急也国家以经学取士。其名最正。其途最专。往往名臣皆出其中。得人之效不可诬矣。然天下之才。自非一途之所能尽。故前代用人。其科不一。其途似杂。而网罗豪杰。不至遗漏。天下固有瓌奇超卓之材不能事科举之学者往往遗之故以天下之大。每有乏才之叹或坐此也。臣愚欲于科贡之外略仿前代制科。或博学宏词之类。以待非常之士。使别设数科而人必不应也以非时所贵而名又太重不可居耳或?通五经。或博极子史。或善诗赋。兼工书札。不论有官无官。皆得投进。每六年一举。所取不过十余人。其翘然出类者。储之翰林或以簉庶吉士之选。次以备科。次以备道。又次以备部属。中书等官。先有官者。视所宜而加其秩。庶可以网罗遗才。数年之后。天下学者。必将争自磨洗。以通经学古为高。脱去謏闻之陋矣。武臣亦然。或骁勇绝人。或骑射出众。或谋略著闻。皆选置边将幕下。待其有功。不次拔擢。庶缓急之际。不至乏才。而或者以为此非祖宗故事。臣愚以为是故事也。 太祖用人。固非一途。 太宗之时常因考满,官到部召试之拔其优者不次量用如胡俨以桐城令召试称旨擢在翰林位至太子宾客吴讷起于医士位至都御史此亦当今之所急也臣闻天下之大。不患无财也。以天下之大。而患无财。则必有耗之者矣。今置漏巵于此。虽竭江湖。不能满也。用财而无节。亦何异于漏巵者乎。宜乎天下之大。犹以为不足也。近者诏集廷臣议足国之长策,臣思之踰月,卒未有得。盖今天下取民之法尽矣至矣,山林关市,靡不有征,竹木茶盐,靡不有税,虽使弘羊辈复生,亦何以加,故臣之愚,以为取财之路,不可复广,唯有节用,是为长策今中外冗官,既去旋留,不急之作,无名之赏,所费不赀,此亦何异于漏巵乎,昔汉文帝欲作露台,惜百金而中止韩昭侯有弊袴藏之以待有功史臣书之以为美谈,臣愿 陛下一意惜财,将有兴作,则思文帝露台之言。将有赏赐,则思昭侯弊袴之事。并 敕左右近习,同心忧国。凡不急之役,无名之赏,一切罢去,中外冗官,复有由幸途求进者,痛惩治之,仍 命户部考天下一岁所入几何。所出几何。大约务令所出寡于所入。积以为羡余。如一年而储十万。则十年可知也。二十年四五十年。亦可知也。何患国用之不充乎。此亦当今之所急也,今天下之事可言者多矣。而斯四者为重。能行斯四者,其余可以次而理矣。今 陛下春秋鼎盛。宜及此时。日亲道德文学之臣。熏陶涵养以成国家亿万年之治。伐狐击兔以伤盛德也而乃独从左右驰射为娱。恐天下闻之。为之解体也。然以驰射谏者多矣。谏者不休,陛下不止。岂以勇者。圣人之所不废。且三边时有风尘之警。亦不忘武备之一事也。夫勇固圣人所不废。然独无以孟轲氏所谓大勇。告 陛下者乎。一怒而安天下。此文王之勇也。夫岂区区于驰射之间哉。唯 陛下留神先其大者焉。

  ○上边议八事〈御虏方略〉

  臣比奉 诏旨,令廷臣再会议御虏方略者,窃见会议之际,言人人殊,心之所见,口或不能尽言。言之所陈,疏或不能备载。且军国大务,岂立谈之顷,所能尽耶,臣故忘其愚陋,上稽典籍,下采群言,条陈八事,以当会议,唯 陛下采择其可者行之。

  一曰定庙算。所谓定庙算者,何也,臣窃见北虏猖獗屡寇边陲,陛下为之宵旰不宁,命将出师,而沿边诸将,狃于久安,视虏入寇,皆婴城自守,无有一人敢当其锋。时大同之势,危于倒悬,幸而天诱虏衷。使自解去故大同之民。得以息肩。正宜乘此机会。日夜选将练兵而中外泰然。便若无事。古之帝王。无事则深忧有事则不惧夫无事而忧者所以为有事之不惧也今虏一入寇。则中外忧惶。以为患在不测。一旦稍缓。则泰然以为无事。无乃与古之帝王异乎。臣观火筛,虽号桀黠,然此古之冒顿元昊之流,犹不足方其万一,但以中国久安,武备渐弛,故使此虏得以跳梁于边境,使吾之将帅严。士卒练。又何畏于彼哉。今日之可畏在中国。不在夷狄故火筛小王子不足畏而嬖幸乱政功赏不明深可畏也委而不专。法令不行。将不用命深可畏也边圉空虚民不见德深可畏也夫在虏者,或非中国所能为,在中国者,陛下一转移之间耳,其何惮而不为耶,然自北虏入寇,陛下劳于求将,固已久矣,而武臣之中,素蓍勋略,可当阃外之寄者,谁欤非唯 陛下求之不得虽臣等在下百方访之亦不可得也岂以天下之大。而遂无一人乎。亦或不善用之耳。夫将兵者。将帅之事也。将将者。天子之事也。古之帝王。如汉武帝,唐太宗,有意武略则一时谋臣猛将,无不入其驾驭。臣不敢远谕。即如我 太祖起于淮甸。南征北伐。则有若中山王徐达开平王常遇春。宁河王邓愈。东瓯王汤和。越国公胡大海。取云南则有黔宁王沐英。沐英养子耳。取。四川则有颕国公傅友德。友德降囚耳。诸将之中。最少者又有李文忠总兵北伐穷追绝漠俘其名王而还文忠 帝甥也。然则上能驾驭之。则贵介可将。降囚。厮养可将。岂今天下之大。而遂无人乎。顾所以驾驭之何如耳。驾驭之术无他。赏罚而巳赏一人而人人皆劝。然赏不为劝。而反为沮者有矣。赏不当功也。罚一人而人人皆惧。然罚不为惧。而反为怨者有矣。罚不当罪也。赏罚如此。虽有名将。亦安得而用之。比年边臣报功次。皆得升赏。而败军夫律者。往往使之戴罪杀贼。此人心之所以日懈。边备之所以日弛。近者诏擢张俊。起为主将。则人知劝矣。马升秦恭等拟斩罪。则人知惧矣。然拥兵不进者。有如副总兵姚信者又得以逃其罪罪同罚异此人心之所以不平。士气之所以不振也。伏望 陛下赫然大奋乾刚。誓灭此虏。固当列之于屏风时召大臣咨询边事。边将之中。某为勇。某为怯。某为可用。某为不可用。皆洞然于 圣心。有罪必罚不以近幸而免。有功必赏。不以疏远而遗。如此。则将帅协力。不患无人。士卒生气。不患不克。而丑虏不足灭矣。

  二曰重主将,所谓重主将者,何也,臣闻将权贵专,将位贵殊,位不殊则混无统,权不专则散而不一,今边方之重者,曰大同,曰宣府,曰延绥榆林,其在边将之任。内臣则有太监,武臣则有总兵,文臣则有都御史都御史欲调兵,总兵不可而止者有矣。总兵欲出兵。太监不可而止者有矣。大同有急。欲调宣府之兵而不能。延绥有急。欲调大同之兵而不可。权分于将多。威夺于位埒。欲望成功难矣。故廷议之际。佥以立总制为急。而难其人。闻致任南京户部尚书秦纮。谙练兵务。素有威望又尝巡抚前项地方。边人至今思之。虽老尚可用也。 陛下如不以为然。即请下廷议。如以为可。乞依祖宗时用王翱马昂故事。起取本官。加以总制之名。沿边诸将。悉听节制。庶事权归一。无或沮挠。命出则出。命止则止。大同有急。宣府不得不援。延绥有急。大同不得不赴。号令严肃。声势增重。隐然有万里长城之势矣。然议者以为今提督既有右都御史史琳。复立总制。似为重复。臣以为势有缓急。权有分合。今边务不可无人。而京军未可轻出。史琳且宜坐镇京营遥为声援一切边务。先委总制措置。俟边事有绪。虏贼不至大举入寇。则京军亦可以无出矣。

  三曰严法令。所谓严法令者,何也,臣闻君不赏罚其将。与无将同。将不赏罚其兵。与无兵同。生死在前。不有死焉以驱之于后。孰肯向前而趋死哉。故进则有死。退则有生。士无不退者矣。进则或生。退则必死。士无不进者矣。昔者穰苴斩庄贾,则晋师自遁,狄青斩陈曙,则侬智高旋平,李光弼河阳之战,郝廷王稍退命左右取其首,怀恩稍退,又命取其首,二人殊死力战,遂能大败思明,再造唐室,此岂非重将权之明验欤臣以为既立总制,阃外之权,悉以付之,平时不用命,临阵退缩者,即斩首以徇,臣非敢赞 朝廷以杀人也。杀一人而生者亿千万人矣。

  四曰恤边民。所谓恤边民者,何也,驭军之法,法以齐之,恩以结之,法以驱之于战陈。恩以结之于平时。古之名将,李牧在边,日椎牛享士,士皆踊跃求战,今沿边之民,终年守障,辛苦万状,而上之人,又百方诛求,虽有屯田,而子粒不得入其口。虽有月粮而升斗不得入其家。上虽有赏赐而或不得给。战虽有首级。而不得为巳功。今者又遭虏寇残破。父不得保其子,夫不得保其妻,兄不,得保其弟,肝脑涂于郊原,哭声遍于城市,为将者尚不知恤,又从而朘削,其心安得而不离乎。故闻边人颇有苦所司之诛求。思虏中之佚乐者。其心如此。尚望其效死而趋战乎。况远近惊疑人心摇动。非细故也。臣愚以为当此之时,陛下当以内帑之金,命官载之大同等处。验死事之家,一一抚慰。量为给赏。录其子孙。其被虏之地。亦宜放免税役一二年。庶人无内顾之忧。家有望外之喜晓然知朝廷不忘边人如此然后可用。议者以为方一府库且不足。安得为此无名之赏臣以为今朝廷中外无功,食禄者无限,近者徒以造一冠服。传奉升官者六十余人。此等比之边人。其事孰劳。其功孰大。而独吝于此乎。臣以为宜辍传奉之禄。以禄边将。节无名之费以赏边军。边人得赏赐之恩。国人保安平之乐。以此相易。未为非计也。

  五曰广召募。所谓广召募者,何也,臣闻当今所患者,无兵也,无将也,臣以为二者皆有之,行伍之中,有知勇过人者不次而拔之,则不患无将矣。边人之壮勇者,召募而善抚之,不患于无兵矣,盖土兵生长边方。骁勇骑射。往往绝人。山川险易。其素所谙。风寒冰雪。其素所耐。于虏有父子兄弟之雠。于内有室家庐墓之恋。驱之使战人自护其家。家自报其雠。若夫京军。山川非所谙也。寒暑非所习也此二语曲画未见敌则先去以为民望人有功则攘夺以为巳有其弊岂唯无益。固亦有所扰也。古人云征兵满万,不如召募千,人近者闻边方召募,亦巳稍集,但恐为将者,不加抚御。则不肯効力。其余亦不肯应募。臣愚以为宜给之兵械。豊其粮饷。厚其赏赐。其官舍应募。有功即加以官。且许其并功论赏。事巳兵休。许以复业还农。不著其名于籍。则应募者必众。先加之恩。而后齐之以法。则人人皆胜兵矣。

  六曰用间。所谓用间者。何也,臣闻上兵伐谋,其次伐交,闻火筛本小王子部曲。素称跋扈。今乌合而来外今之奴闻亦有内隙可间也虽相合内实相忌此其有间之可乘者也中国不知用之则巳过矣。今宜榜于边曰。有能得火筛之首者。赏千金。爵至某官。小王子旧赏入贡。宜遣通事。责以大义。若与通好然者。如此。则使之互相嫌隙。然闻廷臣亦尝有建此策者。众笑以为迂。臣以为非迂也。三军之事。莫重于间。汉购项羽之首千金。岂亦迂也。盖纵未能得其首。亦可使之相疑相忌。而携其党矣。

  七曰分兵。所谓分兵者,何也,古人云,匈奴之众,不过汉一大县,夫以天下之大,而加一县,宜无不破者,特其雪散乌集,备西则击东,备东则击西,彼之所攻者一,而我之所备者众,此我兵之所以恒见其寡也。善用兵者,以多为少。今边军与召募,可得数万选其勇敢,分而为三。或分为五。日加练习,虏来入寇,则以一军当其前。一军出其后。又以一军冲其中坚。又以一军袭其老家。如此则我之所攻者专。彼之所备者众。不患其不胜矣。宋韩琦在边。尝用此术。而苏轼亦言之。固非臣区区一人之私言也。

  八曰出奇。所谓出奇者,何也,臣闻兵法以正合,以奇胜,自古用兵未有不用奇兵,而能胜者也。况于北虏尤难以力较。只可以计破。国之名将如杨洪之在大同。常以劫营取胜。近者王越之于红盐池。亦用此术。此最为可恨而议者以为兵出非正。往往黜其功。夫兵者诡道也。况今边人。摧破之余。望风惊疑。无有固志。但能痛杀一阵。则可以生中国之气。壮边人之胆尚安论其正不正哉古谓战胜则奇。奇在速。速在果。今虏大营。已在河套。谓宜召募敢死之士万人。令勇将如马仪刘宁者。分将之。俟虏来寇边。边军固守勿战。密令此军衘枚。星行掩袭。则我兵可以大胜。即不能胜。虏亦当惩艾。有内顾之忧。不敢肆行入寇矣且我师屡剉虏谓我不能师此正所谓出其不意攻其未备者也臣之所陈如此。此数事者皆可委之边将。 陛下特运庙谟于上。考其功罪。赏罚之而已矣。岂不甚简而便欤。今边人之困。如在水火。谓宜濡手足。焦毛发。急往救之。犹惧不及而上下方牵于文法。有所见而或不敢言。有所言而或不敢行。观望疑迟。虚度日月。则边民之困日以急。虏寇之患日以深。事势如此。其亦深可忧者也。其亦深可惧者也。臣本书生。不知兵。然古今治乱。颇识一二。许国之忠。不觉妄发。唯赦其狂愚之罪而采择之,社稷之幸,臣预有焉。

  ◎议
  尊号议

  ○尊号议〈兴献尊号〉

  今上自亲藩入继大统,兴献王王妃,上所生父母也,未知所以尊崇之,有以问于鏊曰,如之何,鏊曰,礼有所屈,有所伸,屈者承其重于大统,则降其服,降之者,义也,伸者推其爱于私亲,则隆其名,隆之者仁也。仁与义固并行而不悖也。曰宋司马光曰为人后者为之子,不得顾其私亲,盖恭爱之心分于彼,则不得专于此,而曰隆之,何也,曰圣人制礼,必两全而无偏废,以大统而降其私亲,可也,以大统而遂废其私心。可乎。所后亲也,义莫重焉。所生亲也。恩莫重焉。恭爱之心。加于所后。于所生也。遂能不恭乎。不爱乎。人子之心,恐不若是恝也,孟子曰,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为天子父,尊之至也,孟子称舜之大孝,曰宗庙飨之,舜承尧统,而瞽瞍为天子父,享宗庙之祀,禹承舜统而祀鲧于郊,瞽鲧且然。而曰不顾其私亲。何也。所谓不得顾其私亲者。乃魏明帝狠愎之私心。而可为万世法乎。曰宋英宗议尊濮王。欧阳创为尊亲之议当时哗然攻之。以为邪说。至于今皆非之。而子敢是之乎。曰称亲非也称伯独为是乎按仪礼疏。衰为所生父母报。不曰不于其父母报也修谓服可降而父母之名不可没此言未可非也而光以为立文不得不然。苟如光言。欲没父母之名则立文曰。所后父母三年。所生者疏衰亦何不可乎。光之议。以汉宣为昭帝后。终不加尊号于戾太子史皇孙,光武自以元皇后。亦不敢加号于巨鹿都尉南顿君。不知戾太子得罪武帝。故无可爵之义。若史皇孙。亦称悼皇考悼园。置邑三百家。光武起自民间。欲上附元帝。故所生不敢同于七庙。而南顿亦称皇考。况光武所谓不父其父而祢其祖。亦未可谓后世法也。先儒谓称亲固非。称伯亦不安。要当别立殊称而殊称有未易定者。若曰某国大王。则固巳为王矣。又何以为尊称乎。今王之上惟有皇妃之上惟有后后皇之称。遂同大统。不可以为法也。然则称亲不可。称考不可。称皇称后皆不可。则亦何以为称乎。子尝反复思之。事有两难。而可以两全者考之汉书师丹传。哀帝初尊定陶共王为定陶恭皇。母为恭皇太后。皆引藩国之名。以冠大号。汉廷以为非。而师丹以为合于礼。其后董宏建议欲立官置吏。车服与太皇太后并。而去定陶蕃国之名。丹始争之以为非礼。此议出入水嘉新都之问然则隆其名。而冠以蕃国之号。此礼之得者也。其独不可行乎。宋高宗传位于秀王偁之子。汪应辰定其称曰。太子所生之亲。内批曰。皇太子所生父。朱子在当时。未闻以为非也。今士一命以上。皆欲褒封其亲。顾尊为天子。富有四海,而于所生恝然不顾。岂人情乎。曰追崇之礼有矣。而子无爵父之义。如之何。曰亦从其尊而已矣。大礼议尚未定故为此言耳今参仪礼之文。酌古今之宜定谥曰 兴献皇 兴献后而以 太皇太后之旨行之则于大统无干犯之嫌所生亦极尊崇之义其亦庶乎其两得矣。

  ◎书
  吴中赋税书与巡抚李司空

  ○吴中赋税书与巡抚李司空〈吴中赋税〉

  古者什一而税,使民岁不过三日,故天下和平而颂声作,后世未能遽行也,然亦当稍仿其意,使法较然昼一而可守。今天下财赋。多出吴中。吴中税法。未有如今日之弊者也。请备言之。吴中有官田。有民田。官田之税。一亩有五斗六斗。至七斗者。其外又有加耗。主者不免多收。盖几于一石矣。民田五升以上。似不为重而加耗愈多。又有多收之弊也。田之肥瘠。不甚相远而一坵之内。只尺之间。或为官。或为民。轻重悬绝。细民转卖。官田价轻。民田价重。贫者利价之重。伪以官为民富者利粮之轻甘受其伪而不疑。人之民田多归于豪右。官田多留于贫穷。贫者不能供。则散之四方以逃其税。税无所出。则摊之里甲。故贫者多流。里甲坐困。去住相牵。同入于困。又有奸民以熟作荒。岁以为例,为之积荒板荒。马役义冢之类。悉摊之于众。此加耗之所以日重者也。又官民之田。旧不过十余则。近则乃至千余。自巧历者不能算。唯奸民积年出没其中。轻重高下在其手。或以其税寄之官宦谓之诡寄。或分散于各户。谓之飞寄。有司拱手。听其所为而不去。非不欲去。不能去也。其弊起于则数之细碎故也。田之税既重。又加以重役。今之所谓均徭者。有从人起者有从田起者大率以田为定。田多为上户。上户则重。田少则轻无田又轻。亦不计其资力之如何也。故民惟务逐末而不务力田。避重役也。所谓重役者。大约有三。曰解户解军须颜料,纳之内府者也。曰斗库。供应往来使客。及有司之营办者也。曰粮长。督一区之税。输之官者也。颜料之入内府。亦不为多。而出纳之际。百方艰阻。以百作十。以十作一。折阅之数。不免出倍称之息称贷于京以归。则卖产以偿。此民之重困者一也。使客往来厨传不绝。其久留地方者。日有薪炭鱼?奚菜膏油之供。加以馈送之资游宴之费罔不取给。此民之重困者。二也。自前代无所谓粮长者。我 太祖患有司之刻民也。使推殷实有行义之家。以民管民。最为良法。昔之为是役者。未见其患。顷者 朝廷之征求既多。有司之侵牟滋甚。旧惟督粮而巳近又使之运于京。粮长不能自行奸民代之行。多有侵牟。京仓艰阻。亦且百方。又不免称贷以归。不特此也。贪官又从而侵牟之。公务有急则取之。私家有需则取之。往来应借则取之。而又常例之输。公堂之刻。火耗之刻。官之百需。多取于长。长又安能不多取于民。及逋租积负。官吏督责如火。则拆屋伐木。鬻田鬻子女。竟不免死于搒掠之下。此一之重困者三也。三役之重。皆起于田。一家当之。则一家破。百家当之。则百家破。故贫者皆弃其田以转徙。而富者尽卖其田以避其役。吴下田贱而无所售。荒而无人耕绩。此之故也。夫有田则有租。有身则有庸。有家则有调。今田既出重租。又并庸调而归之。此民之所以轻弃其田者也。古之为政者驱末作归之田,今之为政,驱农民而归之末作,使民尽归末作,则国之赋税,将安出哉,时值年豊,小民犹且不给,一遇水旱,则流离被道,饥殍塞川,甚可悯也虽 朝廷轸念民穷,亦尝蠲免荒数,冀以宽之,而有司不奉德音,或因之为利,故有卖荒送荒之说。以是荒数多归于豪右。而小民不获沾惠。于乎,民之患极矣。有仁心者,忍坐视而不思所以拯之,而拯之寔难,鏊日夜思惟,莫知所以为计。孟子有言,盍亦反其本矣,意者今日之弊,亦当先端其本乎,使官田无大半之税。内府无出纳之艰。有司无侵刻之扰。则诸弊可以扫去。而民有息肩之所。然官田之税。国家有定法。未敢轻议。昔 宣宗皇帝。亦尝敕减其数。因是再损削细碎之数。并为一二则。或四五则。或如旧例十一则。其亦可乎。出纳之艰。则在 明主加之意。时察而重为之禁。贪官之弊。则巡抚之责。而乃使之晏然在位。或幸而见黜。又晏然稇载而归。曾不究其赃如此后何所惩而不为乎。于乎,三者之弊。及今治之犹可。不然民日以困。田日以芜。国家之财赋日以益缺。数十载之后。吾未知其所税驾也。

  ◎序
  送刘世熙任四川佥宪序

  ○送刘世熙任四川佥宪序〈蜀中水利〉

  弘治二年,蜀中旱饥,巡抚右佥都御史丘鼐,言蜀以富饶称,前代迄今,地非异也,盖人事未修焉耳,窃见成都有都江大堰,凿自秦守李冰,所溉郫灌温江崇宁双流崇庆新津,新都眉州彭山,沃野数千万顷,其后豪家,稍规小利,堰流堤坊,水失故道,蜀人始病于旱,臣尝按行地势,自非高山。皆可治陂塘堤堰。旱则灌涝则泄。为蜀人无穷之利。今山东淛江南直隶,皆设官治水利,盖任之专,则宜有成功。于是诏刑部员外郎姑苏刘君世熙,升按察佥事以往,吾于君之行,独有感也,往时关中大饥,人相食,于是陆辇荆襄水漕汴渭,百方拯之。而秦人死者过半矣。夫秦天下强国也。辨论极确秦时岂必无旱旱而无捄天下且起而攻之则秦之亡久矣盖当时井田虽废。沟洫尚存。而郑国渠秦所赖以富强。其后郑当时儿宽白公。皆尝为渠。至于今废久矣。其遗迹亦往往有存焉。因而浚之。其功宜易。而议者辄以为不可复也刘世熙居吴。吴有白茆港者。三吴之水。由以入海。海潮日至。淤为沃壤。民遂占为田。或庐其上。于是吴中多水患。议者以白茆一濬。三州均利。迄今百年未闻有任其事。盖有任其事者。而浮议辄兴。行且复止夫欲享其利则安得辞其劳欲有其功则安得辞其谤于戏,天下之事。其率类此乎。此吾之所感也。请以为君赠。

  ◎碑
  安平镇治水功完之碑
  江淮平乱碑

  ○安平镇治水功完之碑〈治河〉

  皇明建都燕蓟,岁漕东南以给都下,会通河实国家气脉,而张秋又南北之喉咽,景泰四年河决张秋,故武功伯徐有贞治之,旋复故道,弘治二年河势北徒六年夏遂决黄陵冈,溃张秋堤,夺汶水以入海,张秋上下渺弥际天,东昌临清,河流几绝,前后遣官治之绩用弗成,上乃命右副都御史刘大夏,往莅,时讹言沸腾,谓河不可治,治之祗劳且费或谓河不必治,宜复前元海运,或谓陆挽虽劳,无虞,上复命太监李兴,平江伯陈锐,同往莅之,时夏且半,漕集张秋,帆樯鳞次,财货山委,决口奔猛,戒莫敢越,或贾勇先发,至则战掉失度,人船没锐等聚谋,始于上流开月河,长可三里。轶决口属之河。于是舳舻相衘,顺流毕发,欢声载道,事闻,玺书奖励,乃始议筑黄陵冈之缺,初大梁之北,为沁河东南流入徐,西为黄河,东流入淮,其后黄河,忽溢入沁,合流以北,遂决黄陵冈,以及张秋锐等议,不治上流。则决口不可塞。于是浚河自孙家渡。七十余里。由陈颕以入于淮。又浚河自中牟扶沟陈颕二十余里。由宿迁以达于淮。又浚贾鲁旧河四十余里。由漕以出于徐。于时向东水且落槽。乃于张秋两岸东西筑台。立表贯索。网联巨舰穴而窒之实以土牛。至决口去。窒舰沉。压以大埽。合且复决。随决随筑。吏戒丁励。畚闸如云。连昼夜不息。水乃由月河以北。决既塞。缭以石堤。隐然如虹。辅以滉柱。森然如星。又于上流作减水坝。又濬南旺湖诸泉源,又堤河三百余里。漕道复通。役始于六年之夏。其冬告成用军民凡四万余人。铁为斤一万九千有奇。竹木二万七千。薪为束六十三万。刍二百二十万。佽其役者。通政司张缙。山东按察副使廖中,都指挥丁全,同知刘福通判王文,臣铳臣大夏,以其事闻,上遣使慰劳,令作庙于其上,赐额曰显惠神祠,镇曰安平镇,命臣某记其事。

  ○江淮平乱碑〈平流寇〉

  明受天命君万邦,九圣相传,海涵天覆,休养生息百五十年,绝漠遐荒,冈不率服,而近甸小丑,蠢兹弗靖皇上赫然兴师,越二年始讨平之,先是正德初年,逆竖盗弄朝枋,以群盗归本逆竖得体且事实也以淫刑苛政毒海内,海内靡然发动,逆竖伏诛,群盗遂作。五年霸州人刘陆,与弟柒,齐彦明相煽起。合他盗杨虎,横行齐鲁赵魏徐沛间,所至张旗盖。鸣金鼓,屠城破邑,发庾溃狱,杀戮燔烧,姧淫惨毒,僵尸被野,千里萧然,甚者窃名号戮王臣,截漕舸,攻宗藩,上初命惠安伯张伟,都御史马中锡讨之,师久无功,乃逮伟中锡还,而兵部左侍陆公完,毅然以讨贼自任,乃命兼都御史,节制诸军,且调沿边骁将健卒以行公以六年八月至涿州,中外汹汹,言陆柒彦明,将以其众入寇,宜还师以卫京师公曰,吾受命至此,有进死,无退生,乃率兵直前,遇贼于霸州之平口,遣许副总泰郄游击永与战,克之,又进战破贼于阜城,于景州,而杨虎复拥众北来,众惧不敌,适冯副参祯以麾下至,与永泰合击于景州之宋门店,大破之,虎仅以身免。时天下承群不逞,且蜂起从之,势不可制,及是,王师屡捷从贼者始悔且惧公因开以生路。立招降帜于军前。其众多散去者又命郡县各缮城濬池清埜以竢贼至无所掠杨虎既败。独率其众而南,九月陆柒彦明寇曹州,诸将合击,大败之于曹之裴子岩,是役也贼之锐卒略尽。几不能军。 上复遣中使至督诸军与战于汤阴,又大败之。永又追败之于穆陵关。刘副总晖又大败之于滕县。七年贼率其余众,至下邳淮上,总漕张都御史缙,遣兵御之贼破北门,有四酋迭进,辄毙之,乃逡巡遁去,参将李瑾又邀击败之,贼奔登莱,公率诸军退之,遇于嵩浅坡,杀其众殆尽,陆柒彦明独挟骁猛三百余骑逸去北奔霸州,突过临清,又奔河南,又奔湖广,刘陆随溺水死。七彦明夺船东下犯镇江江阴。栖海之狼山。忽泝江上犯南安。安庆。公复被玺书。兼程驰至众谓贼且北去公曰贼技穷矣必且复南以窥吴会。乃分兵驻京口。张总漕泊王都宪缜俞都宪谏时副总源各分兵守要害贼果复下据狼山。公率兵至江阴。会天大风。贼船糜碎。遣诸将袭之。贼奔据山颠。矢石雨下。晖引所部力战。晖与任玺战山北。永战山南。咸戴质跽行。夺其险贼坠岩下死者无算柒乘小舟将遁。溺海死。彦明为宣府游兵所杀。杨虎之南下也。官军扼之河上。虎渡河。官军乱石击之。溺焉。至是群盗荡平。中外又安。议者咸曰。盗纵横南北。所至创残。皋稔恶盈。肆皇天震怒。动威以殄灭之。予以为唯天祐民。唯人顺天。唯节制公殚衷许国。运筹料敌。指付必堪。诸大夫戮力抒忠。势成犄角。诸将士摧锋摩垒。贾勇先登。相与成此虏功。盖天人协应之効欤。是役大战十二。小战数十。斩首一万五千五百有奇。降散者不可胜纪。七月甲午。班师。诛余贼于市。劫胁者悉纵归之捷闻。自节制而下。裒赏进爵有差。诏建江海祠于狼山。相与伐石纪勋。以示永久云。

  ◎杂著
  恭题何都御史巡抚南直隶敕
  讲学篇
  亲政篇

  ○恭题何都御史巡抚南直隶敕〈江南巡抚〉

  右刑部侍臣鉴,为副都御史,巡抚江南时所被敕也,间录一通以示臣鏊,臣鏊稽首再拜,题其后曰,今天下财赋,仰给东南,故 朝廷特命重臣理之。夫财生于地,成于天,而理之存乎人理之有法。则以不足为有余。无法则以有余为不足其张弛羸缩。岂不存其人乎。若文襄周公忱真所谓其人哉。故纶音每举以为巡抚之法。昔者江南诸郡,数苦大水,公私罄县。比岁豊稔相仍。粒米狼戾。亦尝究其故乎。此人事非天时也。当臣鉴巡抚之时江南大饥。上捄荒十二策。得兑军留州禄米军储诸费八十余万。于是江南诸府在在充牣。时 朝议濬吴松白茅等河。众方持其议。以费无所出也。鉴内请以兑军诸费充焉。其事始济又议治其地。即役其地之人。分地程功。分功赋粮。官赖民之力。故用米至二十八万而不为费。民赖上之济。故用人至五万而不为劳。此役成而东南无水患矣。则岁之豊凶。率归之天时。可乎不可也。所谓不足为有余者。非是之谓欤,使得久于职,则忱之功,尚可继乎,惜乎不久以忧去矣,诗曰肃肃王命。仲山甫将之。臣鉴有焉。

  ○讲学篇〈讲学〉

  国家经筵之设,其盛矣乎,天子自正朝辇御文华,公侯九卿大臣,盛服侍列,羽林之士,亦皆环列以听,经筵一开,天下欣欣焉,传之以为希阔之典,故曰其盛矣乎,然一岁之间,寒暑皆歇,春秋月分,日不过三三日之间,风雨则免 事有妨则免,讲之日夙具讲章,至期讲讫,纶音赐宴,俨然而退,上下之情,未见其亲且密也,至于日讲可谓亲矣,然体分犹过于严,上有疑焉,未尝问也,下有见焉,未尝献也,昔傅说之告高宗曰,学于古训,乃有获,惟学逊志,务时敏,厥修乃来,逊者逊其志,如有所不能,敏者敏于学,如有所不逮,成王访落于群臣曰,学有缉熙于光明,弼时仔肩,缉熙者,继续而光明之,示我显德行者,冀群臣有以开示之也,商周之君,其学如此之切,夫人主一日万几,固不暇如儒生学士,日夜孜孜,然而帝王精一之传,治天下之大经大法,古今治乱之迹,天人精祲之际,自非逊敏缉熙,亦安望其有得,而今也阔略如是,暴之之日少,寒之之日多,传之之人寡,咻之之人众,未见其能得也,且不独商宗周成为然也,汉光武虽在军中,投戈讲艺,息马论道,至夜分乃罢,唐太宗延四方文学之士。房杜禇薛辈十八人,分番直宿。讨论经籍。或至夜分。今贞观政要。与魏征所论亦可见矣。宋世贤主。宫中消日。惟是观书。居常禁中。亦有日课。翰林侍从。日寓直禁中。以备顾问。我 太祖高皇帝甫得天下。开礼贤馆。与宋濂刘基章溢辈。日相讲论。其后 圣学高明。诏诰天下。皆出御制。睿翰如飞群臣拱视。今御制文集是也。 仁宗皇帝临御。建弘文馆于思善门之右。文学之臣。数人入直。时至馆中讲论。 孝宗皇帝经筵之外。每观永乐大典。又尝索太极图西铭等书。于宫中玩之。尤嗜故学士沈度之书。日临数过。夫自古帝王之学如此。祖宗之学如此。 陛下睿哲自天。春秋鼎盛。讲明 圣学。正其时也。臣愚特望于便殿之侧。修复弘文馆故事。妙选天下文学行艺著闻者七八人。更番人直。内阁大臣一人领之。如先朝杨溥故事。 陛下万几有暇。时造馆中。屏去法从。特霁 天威。从容访问。或讲经。或读史传。或论古今成败。或论民间疾苦。闲则游戏翰墨。虽诗文之类。亦惟所好而不禁。盖亦日讲之义。而加亲焉。大略如家人父子。上有疑则必问。下有见则必陈。日改月化。有不知其然而然者。时御经筵。所以昭国家之盛典。日造弘文。所以崇 圣明之实功。如是不已。则圣德日新又新。高宗成王不得专美于前矣。

  ○亲政篇〈亲政〉

  易之泰曰,上下交而其志同其否曰,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盖上之情达于下,下之情达于上,上下一体所以为泰,上之情壅阏而不得下达,下之情壅阏而不得上闻,上下间隔,虽有国如无国矣故以为否也,交则泰,不交则否,自古皆然而不交之弊,未有如近世之甚者,君臣相见,止于视朝数刻,上下之间,章奏批答相关接,刑名法度相维持而已,非独沿袭故事,亦其地势使然,何也,国家常朝于奉天门,未尝一日废,可谓懃矣,然堂陛悬绝,威仪赫奕,御史纠仪鸿胪举不如法,通政司引奏,上特是之,谢恩见辞,惴惴而退,上何尝问一事,下何尝进一言哉。此无他,地势悬绝所谓堂上远于万里,虽欲言无由言也,愚以为欲上下之交,莫若复古内朝之法,盖周之时有三朝,库门之外为外朝。询大事在焉。路门之外为治朝。日视朝在焉。路门之内曰内朝。亦曰燕朝。玉藻云。君日出而视朝。退适路寝听政。盖视朝而见群臣。所以正上下之分。听政而适路寝。所以通远近之情汉制大司马。左右前后将军,侍中散骑常侍散骑诸吏为中朝。丞相以下。至六百石为外朝。唐皇城之北。南三门曰承天。元正冬至受万国之朝贡则御焉。盖古之外朝也。其北曰太极门其内曰太极殿。朔望则坐而视朝。盖古之正朝也又北曰两仪门。其内曰两仪殿。常日听朝而视事。盖古之内朝也。宋时常朝。则文德殿。五日一起居。则垂拱殿。正旦冬至圣节称贺则太庆殿。赐宴则紫宸殿。或集英殿。试进士则崇政殿。侍从以下。五日一员上殿。谓之轮对。则必述时政利害。内殿引见。亦或赐坐。或免穿靴。盖亦三朝之遗意焉。盖天有三垣。 天子象之。正朝象太微也。外朝象天市也。内朝象紫微也。自古然矣。国朝圣节正旦冬至大朝会。则奉天殿。即古之正朝也。常朝则奉天门。即古之外朝也。而内朝独缺。然非缺也。华盖谨身武英等殿。岂非内朝之遗制乎。洪武中如宋濂刘基。永乐以来。如杨士奇杨荣等。日侍左右。大臣蹇义夏原吉等。常奏对便殿。于斯时也。岂有壅隔之患哉。今内朝罕复临御。常朝之后。人臣无复进见。三殿高閟。鲜或窥焉。故上下之情。壅而不通。天下之弊。由是而积。 孝宗晚年。深有慨于斯屡召大臣于便殿讲论天下事将大有为。而民之无禄。不及睹至治之美。天下至今以为恨矣。惟 陛下远法 圣祖。近法 孝宗。尽刬近世壅隔之弊。常朝之外。即文华武英。仿古内朝之意。大臣三日或五日一次起居。侍从台谏各一员。上殿论对。诸司有事咨决。上据所见决之。有难决者。与大臣面议之。不时引见群臣。凡谢恩辞见之类。皆得上殿。虚心而问之。和颜色而道之。如此人人得以自尽。 陛下虽身居九重。而天下之事。灿然毕陈于前。外朝所以正上下之分内朝所以通远近之情如此。岂徒近世壅隔之弊哉。唐虞之世明目达聪。嘉言罔伏。野无遗贤。亦不过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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