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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子


  蠡县农人刘翁,生二子。长者甫三龄,少者在襁褓。适二子俱患痘,少者毙,长者亦垂危。翁见无望,欲俱埋之。妻不可,固止之。未几气绝,乃并瘗诸村外。有贩皮条马鞭者,乐姓,齐东人。过其侧,闻冢中儿啼声,发之,儿固未死。大号村人,无有应者,乃携归,以为子焉。乐妻久不育,得儿甚喜。越数载,儿长,妻亦生一子。儿习父业颇勤,父子经营,家道小康。弟不驯,兄教之。弟不服,语侵兄。兄怒,挞之,弟呼曰:“尔非我兄,何敢责我?使我父不将尔来,葬诸犬腹矣,尚得有今日哉!”儿以其言异,私询诸父。
  

  父不能隐,具以实告。儿大痛,力辞父母,欲归故乡。止之不可,竟裹粮夜遁。至蠡县,徘徊村外,或问之,云:“予固此乡人,幼离家,今归而寻父者。”问尊翁姓字,则莫能对。众笑之,窥其貌,颇类刘翁,戏谓翁曰:“若儿容貌肖翁,得毋翁之子乎?”翁笑唾之。好事者详诘端末,儿曰:“予固非妄,乃确有凭。”出小衣二件,遍示众人。
  

  翁告诸媪,媪至,视其衣,即当年殓物也,始恍然悟为己子。翁媪牵儿大悲,纳诸其家,如获珍宝。翁富于财而无子,至是为儿娶妇,厚酬乐姓,拜为义父母,往来如至戚云。我不绝人之嗣,天亦不绝其嗣,未必非恻隐之心所感动也。顾抚养教育,至于成人,则义父之恩,又何殊于生父?刘子有良,当必肝脑涂地以报之。乃一言之怒,弃而不顾,是亦非人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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