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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狱二则


  予七世祖讳珏,字德珮,为太仓州牧。赴任时,离州百里,投止旅舍。主人殷洽备至,请公寓偏室。公嫌隘甚,乃息正厅复室。墙壁光泽,设一板床,四周遮以布幄,遣仆展卧具,息偃在床。二更将尽,烛影凝青,剪之仍暗,不之怪也。甫交睫,觉有物拂面,骇而视之,顶格去脸咫尺。急起披衣,则顶格如故。俯视床前,一人浑身血腥,长跪叩首,问之不语,匍匐入床下。

  公乃秉烛搜之,见床底席裹一尸,重伤数处,棉塞口鼻。乃前日有布商寓此,主人贪利杀之,仓卒未得掩埋,暂藏诸床下也。公看毕,仍覆之,伪为不知。到任后,拘主人,一讯即服。

  太仓富室,有女貌美而慧,诗画棋枰罔不精妙,父母咸钟爱之。年及笄,婿家犹未娶,使居好楼,遣一媪一婢服役焉。适来一少尼募缘,女遇于母所,倾谈大悦。尼亦粗知文字,善棋,与女对奕,胜负互分,益相亲爱,结为闺中良友。往来既稔,渐涉戏谑。

  一夕并枕谈心,媪婢皆倦寝,尼谓女曰:“处子亦动情乎?”连问之,女不答,乃探女怀云:“好个鹊巢,鸠将居之。”女亦笑曰:“痴姑子,尔颠耶?尔也鹊巢,何鸠居之有?”尼曰:“我固有鸠在。”问在何处,曰:“在此。”女笑曰:“如光鸠,骂毁尔巢。”遂扪其私,则小鸡竦而待矣。大惊曰:“予以尔为尼,尔固僧耶?”欲遁。尼抱而哀之曰:“娘子勿忧,予二形人也。平时与女无殊,然感女则男,感男则女,人不能窥其奥也。且深夜无人知,何所患焉?”女许之。入帐事讫,令女验之,则惟有鹊巢而已。女笑曰:“出没不测,真逢时之利器也。”从此益亲,往来无间。女之聘期巳迫,腹彭彭而有娠矣,诡云病蛊,欺父母也。

  未几,亲迎礼毕,三月居然生子。夫丑之,迫令大归。女未归而仰药死。父痛女之死也,健讼不休。宰未深察,收其婿于狱,将拟抵。越半载,官迁,我公接篆,阅是案,颇疑生冤。拘富室讯之,云:“汝女不贞,何得妄控尔婿?”富室云:“女素楼居,终萝不见男子,何孕之有?果得奸夫,死自其分,敢赧颜诬告耶?”公令其退,阴遣卖花媪密访之,知与女最善者有一尼,然自女遭事,遂绝迹矣。拘尼到案,验之,女僧也。尼惭,忿语诮公云:“如此愦愦,尚作民父母!焉有二女同居而能生育者?”众俱愕然。公曰:“汝之劣迹,吾已勘破,尚强辩而不服耶?”遣官媒以小犬舐其阴,片刻则蛰虫出户,阳见于外矣。尼恐惧,变色,尽吐其实,叩头乞命。盖与女私交二载,并无人知也。遂置于法。

  醉茶子曰:

  逢时利器,乃在此耶?无惑乎善揣时艺者,皆如毛锥之脱颖矣。虽然,落第频频,理宜雌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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