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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信类5


  ◎打菩萨

  萍乡居民如有感冒以至呕吐、头痛、头晕、四肢畏寒、遍体发热,以及口中谵语、面目红肿经数日不愈者,即于寺观迎杨四将军像至家,置厅事。又请一道士,花衣纱帽,口念齐东集,跪而叩首。如是者半日。

  日暮,以壮有力者二人,肩负将军左右簸动,任意播弄,口中作牛鸣,呼呼不已。此外杂以铜锣声,并携一小水缸,徒步出门,至水畔有枯树之处,道士对缸作法。当火光烛天时,凡见有飞蛾虫蚁等来,即捕拿一二,置缸中,谓为病者之魂魄。既毕,仍喧嚷返家,但相戒同往之人不得回顾,谓回顾则魂魄来而复去也。称之曰打菩萨。

  ◎鸡蛋卜疾病

  安徽太湖之人有疾病,则以鸡蛋三枚问卜,以定吉凶,吉则医之,凶则听之。

  ◎采药招魂

  采药之风,盛行于怀宁之石碑。无论贫富之人,一经染病,不先延医,但舁木偶至药肆采药。药肆略诘病源,遂将药名一一报告。木偶一动,即隐示需用此药。归而悉煎之,不问药性。间有因此而戕身者,转诿之于命数。如不效,则至夕又舁木偶于途,明火狂奔,鸣锣高喊以招魂。

  ◎与将死之人换衣

  京师习惯对于将死之人,每不待其气绝,即为之换衣,左支右撑,使病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问其故,则曰:“不如是,则不能衣,将裸体以见阎罗老子矣。”

  ◎草人

  黑龙江之达呼尔人,家中父子兄弟有若干,其西壁草人亦若干,微具眉目,囊其半身,死则去之,生则增之,谓祖宗也。巴尔呼人亦然。最忌动摇,触之则主人病。病则祭以肉,举家分肥。故馋者恒阴撼壁上草人,冀以得食。

  ◎喊夜

  湘中有喊夜之俗,喊夜者每言某夜见何鬼,以何法制之;某夜见何怪,以何法制之。于是迷信者,咸愿出资求其驱除鬼怪。某乡此风尤盛,需索甚苛,而某甲思有以试之。某夜,于路旁竹丛中扎一草人,以长数丈之绳,一端系草人上,一端立而自持之。候喊夜者过,将绳猛拉之,喊夜者闻竹丛振振作声,又隐一物,似人非人,似鬼非鬼,乃大声叱曰:“何物妖魔,还不速去,行将使翦刀法矣。”某拉如故。

  喊夜者曰:“尔岂真不畏耶?行将使飞刀法矣。”某拉之仍如故。喊夜者惧而急奔。某知其无术也,乃作鬼声狂逐之。喊夜者大号,狂奔数里,某乃止。翌日,遇喊夜者,某故问其夜来何所见,喊夜者曰:“见一竹子鬼,已下翦刀法制之矣。”某甲笑曰:“此鬼却未死,然汝已将跑死矣。”喊夜者知受其愚,乃哀求勿声张。某甲狂笑,遍告乡邻,自是喊夜者不敢如前需索矣。

  ◎京谚

  京谚:“雨木架,达官怕。”盖谓雪积林木,结冰如架也。相传顺治甲申春,曾有此异,明社以屋。光绪庚子春亦然,遂兆拳匪之乱。宣统庚戌冬,雪深数尺,都中居人又见此异。

  辛亥春,即患鼠疫,而满洲、蒙古、云南又有强敌进兵,官民惶骇。《汉书·五行志》:“长老名木冰为木介。介者甲,甲,兵之象也。”谚之木架,实木介之误也。

  ◎湘中童谣

  湘有童谣,传自明季,其辞曰:

  “张打铁,李打铁,打把翦刀送姊姊。姊姊留我歇,我不歇,我要回去学打铁。打铁一,苏州羊毛好做笔。打铁两,两个娃娃拍巴掌。打铁三,三两银子换布衫。打铁四,四口花针好挑刺。打铁五,五个棕子过端午。打铁六,六月不见早禾熟。打铁七,七个果子甜蜜蜜。打铁八,八个娃娃砌宝塔。打铁九,后花园里好饮酒。打铁十,十个癞子戴斗笠。打铁十一年,拾个破铜钱。娘要打酒吃,仔要还船钱。”

  仔,小儿也,或曰,张、李者,即献忠、自成之谶。其打铁一以下,均暗兆顺治以后年号,然乎?

  ◎江宁童谣

  道、咸间,江宁童谣有“蝴蝶飞过墙,江南作战场”之语。又曰:“太平天子朝元日,南北分疆作战场。”至咸、同间粤寇之乱,而语悉验。

  ◎骆文忠平石达开之童谣

  粤寇石达开之扰四川也,朝命两湖总督骆文忠公秉章督师援剿。穆宗登极,调文忠督四川。时方携湘兵随征,而以记名道黄忠壮公醇熙、记名按察使萧壮果公启江分统之。忠壮、壮果先后阵亡。文忠率所部以同治壬戌四月擒达开于紫打,蜀乱始平。

  先是,蜀中谣云:“四川地土薄,硝磺用不着。若要太平时,除非马生角。”“萧”俗书作“肖”,萧、黄同剿石逆,犹加二字于“石”旁也。治贼无效,故曰用不着。“角”“各”音近,马生角,“马”旁“各”字,指文忠之姓也。

  ◎京师多童谣

  光绪乙酉、丙戌间,京师多童谣。时侍郎王文锦密陈于两宫,谓将有西狩之兆。文锦固夙精天文家言也,且请移跸西苑以禳之,遂诏修仪鸾殿而迁居焉。然庚子之变,文锦已前死,不及见矣。

  ◎石碑回文诗

  宝山石瓮者,东莞八景之一也。在东莞常平乡,距宝山三里,有地名胡口涧。宣统朝,筑广九铁路,道此,凿山,发见石碑。碑有文,每行十字。文云:

  “道本无涯际人愈好愈奇,人思维系入扣算要知除,有边日期口急须莫佛金,处半堤木金水合改子丹,据字垂大愿人火人还九,凭会柳誓嘻笑八也西转,证赴杨洪嘻笑九把方为,引华着劫齐同九刀八立,少中赵归璧完乃提面妙,移来济船免巽离眼着玄,不点半字上会同合丁机。”

  掘地者以碑送邑署,有研究之者得其读法,盖螺旋文之六字诗也。每句末一字,与下句连成,读末一字之半。兹译其语如下:

  大道本无涯际,示人愈好愈奇。可知金丹九转,专为五妙玄机。几个合同会上,一字半点不移。多少引证凭据,处处有人思维。丝丝入除扣算,莫要佛子还西。四方八面着根,艮离巽兑船济。齐来中华赴会,二字半边日期。其口急急莫改,文人也把刀提。是乃完璧归赵,甫着杨柳垂堤。是木金水合火,八八九九同齐。齐刼洪誓大愿,原人笑笑嘻嘻。

  其语似谣似谶,可解而不可解。然有释之者曰:“五妙,谓汉、满、蒙、回、藏五族也。合同会,谓三合会、同盟会也。中华,谓改帝国为中华民国。革命志士初在海外,至是乃相率而归也。文人提刀,谓宣统辛亥革命,从军者多文人也。完璧归赵,谓隆裕后率宣统帝以政权还之汉族也。”

  ◎古谶应今事

  古谶云“天罗地网”,上有电线,下有铁道也。“一条路上来,一条路上去”,电车也,铁道也。“只听见说话,勿看见人”,电话、留声机器也。“日行千里,夜走八百”,捷驶快车也。“自说自话”,演说家也。“让你着天飞”,飞艇也。“顺风耳朵”,无线电也。“高帽子”,朝冠也。“千里眼”,望远镜也。“放吸相”,放大照相也。“人举人”,选举也。“像煞是个人”,蜡人也。

  ◎天安门之谶

  京师天安门,即明之承天门。李闯入京时,拔箭射“天”字不中,投弓大訽。左右慰之曰:“有天命者任自为。”李大怒,欲杀之。盖其时本朝在满洲,国号后金,年号天命,闯误以为指本朝也。后果成谶语,故易“承天”为“天安”焉。

  ◎王亶望联谶

  顺、康间,苏妓有卿怜者,以色艺著称。及笄,为浙抚王亶望所得,嬖之甚。绣闼中悬一联曰:“色即是空空即色,卿须怜我我怜卿。”王后以贪败,或谓为色空空色之谶也。

  ◎吹箫不用竹之谶

  大兵入关,张献忠为肃武亲王豪格所殪。相传献忠曾于塔中拆出一碑,文曰:“造者余化龙,拆者张献忠。吹萧不用竹,一箭贯当胸。”献忠睹之,恒不悦。一日,乘马巡行,王望见之,援弧一发,献忠应声而落,其徒亟奔救,死矣。人始悟所谓“吹箫不用竹者”,盖肃武亲王之“肃”也。

  ◎廿厘钱之谶

  康熙时铸钱,轮廓最阔,质纯而肉好。时沿用顺治圜法,其背右刊满文,左刊汉文。文为地名,钱为某地所铸,即刊某地名一字于背。如江苏为苏字,省名也;宣化为宣字,府名也。

  雍正以后,始全用满文。其后,民间有集其钱以为廿厘钱者。盖钱背有汉文地名,而其数最多者,厥惟康熙时,都凡二十种。复次其文,缀为五言四句,以音韵谐之,曰:“同福临东江,宣原苏蓟昌,宁河南广浙,台桂陕云漳。”

  有以第一句之“福临”,谓指开国而言者,盖此二字为世祖御名也。第二句首以“宣”字,隐指国运至宣统而终。第三句有“河南”二字,第四句终以“漳”字,为隆裕后率宣统帝退位以组织政府,全权授与袁世凯,为其兴于河南漳水之兆也。

  ◎王用和字谶

  王鼎,字用和,丹麓子。器度端重,聪慧性成。喜读书,师与讲习,便了了,行文亦时露新颖。八岁学吟诗,有“无情风雨过,花落不成春”之句。客有谈及红颜薄命者,则举《大学》集注中“夭夭,少好貌”一语为证,以为“夭”字读作上声,即殀义也。十二岁即殇,识者谓为谶焉。

  ◎丁飞涛诗谶

  少年诗必避萧瑟语,丁飞涛仪部澎尝咏蝶云:“爱尔飘扬意,依人冉冉飞。高低惜芳草,浩荡弄春晖。有梦长为客,无家尚忆归。故园风物变,杨柳未应稀。”五六二句,群叹其有神采。

  柴绍炳见之,愀然曰:“飞涛少年登第,风云路阔,忽作此酸楚语,当非佳祥。”已而果被谪出塞。久之归里,故宅已售之他人,百物更变,惟垂柳数株,翳绿如昔,人谓为诗谶也。

  ◎田玉娥诗谶

  童筠,山阴人。游毛西河之门,工诗文。幼聘姑女田玉娥,未婚,而童以事北上。田送之,诗曰:“钱塘相送远,过此是杭州。月杵舂乡梦,霜砧捣客愁。渡头千树老,江上一帆秋。无限临歧意,东西水自流。”后童竟不归,田亦夭亡。

  ◎贺希白语谶

  获嘉贺希白孝廉行素,于康熙甲辰下第归,乃搜家藏廿一史、十三经暨诸子百氏之书,罗列几案,寝馈其中,尝累数日不出。乙巳夏,避暑城东亦在园,偶感风露,急入城,遂殁。月前,忽书于壁曰:“出生平所读书,再一披阅,与之作别。”不谓遂成语谶也。生平嗜读,卒用以老。尝自言人当多识古贤豪行事,稍知趋向,庶不汨没流俗。

  ◎尚之信字谶

  康熙丙辰二月,尚之信约众谋逆,送伪印于吴三桂,自称暂管辅德将军。丁巳五月,反正归朝,自称暂管平南亲王。识者谓其前后两衔,俱以“暂”字冠首,于义为斩头,祸形已兆矣。

  ◎高宗诗谶

  乾隆庚辰,高宗亲制《岁朝图》,御题诗有“榑木初辉少海红”句。又识云:“庚辰元旦试笔,得长律二首,书之帧端,以迓新韶嘉庆。”是年十月,仁宗诞生,于是“少海初辉”句已成佳谶。迨乙卯正位青宫,丙辰内禅受玺,两字纪元,适名嘉庆,可谓巧矣。

  ◎痴和尚语谶

  痴和尚,不知所从来,或云沈姓,或云孙姓。冬夏一衲,与人言,无庄语,间且谩骂,然事后多奇验。不饮酒,惟好食肉,无多寡皆尽。张大木耽禅悦,多方外交,乐与晋接。

  时圣祖春秋高,理密亲王再废,主鬯未卜,意和尚前知,作禅语探之曰:“佛将成道,谁能受衣盋者?”瞪目曰:“何问为!衣盋久已付汝。”未几,世宗登极,计其时,御名已藏正大光明殿扁后矣。

  王少宰母蒋太君尤重之,供养宅中。一日忽曰:“今夕我欲卧太夫人床上。”告之,太夫人曰:“和尚放颠,必有所为。”即迁别室,让榻与之。夜半,栋折榱崩,举室惊起。太夫人曰:“吾有压厄,和尚感我恩,故以身代。”方抢攘间,和尚从瓦砾堆中闯然出曰:“谁作恶剧,妒我卧此,竟拆屋去矣。我梦未醒,无已,当另觅一觉耳。”

  和尚旋居松江西林寺之万佛阁,衲外无他物,惟挟一竹笥,缄之甚固,每出,必告常住曰:“慎视我箧,勿私启。”后有一游方僧来,闻其语,窃发之,仅一敝袱,包一小狗,目尚未瞬,似初出腹,急缄之。和尚归,即怒骂曰:“戒若等勿启,今违之,此地不可居矣。”即跃秀野桥湍流中。视之,死矣。三日不流,亦不仆,第四日不知所在。复启笥审之,并小狗亦渺。群谓狗乃畜生道中得悟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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