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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类9


  ◎朱辒斯误娶同姓

  石门有朱韫斯者,误娶同姓,后十年觉之,欲去其妇。友人曹射侯、陆丽京怜其雅非同望,作书劝之,因疏古名儒取同姓事以示之。会吴志伊后至,曰:“王沉与王基联姻,刘畴与刘嘏为婚,世人无讥,缘非同原也。”

  ◎韩承宠妻匳资数万

  亢氏为山西巨富,自明已然。洪洞韩承宠娶于亢,匳金累数万。韩后官济南同知。

  ◎董文恪娶婢

  富阳董文恪公邦达少时以优贡生留滞京师,资尽,见逐于逆旅主人,穷无所之。有刘媪者奇其貌,谓必不长贫贱,馆之家,属勤业,待再试。董日夜淬厉,期得第自振,且酬媪德。榜发,仍落第,恚甚,谋自尽,蹀躞街市,未有所也,倚一高门而立。俄有人启门,呵问谁某,董告以下第生。其人大喜,邀入款语,出红笺倩书谢柬,署名,则某侍郎也。既而留食,知为侍郎司闱,以荐初至也。司阍进谢柬,侍郎大称善,因请留董代笔,薄奉旅资,董方失路,欣然诺之。

  自是正一切书牍皆董代笔,往往当意,侍郎益信任仆。居顷之,侍郎有密事,召仆至内室拟稿,仆惶窘,良久不能成一字,侍郎穷诘,乃以实告。侍郎大骇,急廷董至厅,具衣冠见之,且谢曰:“使高才久辱奴辈,某之罪也。”因请为记室,相得甚欢。侍郎家有婢,敏慧得夫人意,夫人欲嫁之,婢不可。强之,则曰:“身贱,终随舆隶耳,必欲如董先生者乃事之,又安可得?故宁不嫁也。”

  夫人以告侍郎,侍郎哂曰:“痴婢,董先生神志不凡,行且腾上,乌肯妻婢?”会中秋,侍郎与董饮月下,酒酣,从容述婢言,且愿为妾。董慨然曰:“某落魄京师,尽京师不加青睐,公独厚爱之,彼女子亦有心,何敢言妾?正位也。”侍郎:终以为疑,谋于夫人,女婢而婿董焉。踰年,董举乡试,成进士,后官尚书。生子诰,为相国,即文恭公。相国登庸时,太夫人犹健在也。

  ◎王家裕遣嫁义女

  龙眠王家裕尝官常德守备,多惠政,军民信之。康熙壬戌夏,一日,偶至厩中之别门,有老渔伺于外,进且却,意谓献鱼也。呼之,乃前跪曰:“前日捕鱼荒洲,闻呼救声,望之,乃一女子,缚于覆舟,急往,解其缚,饮以汤。徐问之,乃曰:‘我本南宁张氏士人女,年十八,避乱山谷。大兵克滇,搜获之,欲肆,辱,妾翦发毁容获免。然犹百计防我,求死不得,师旋,从马上缚来,及登舟,复缚之舟尾。次桃源白马渡,风逆舟覆,横浮水面,人尽没,我独以系在尾,出水上,不死,流至此三日矣,翁若再迟至,饥寒死矣。今遇翁,实再生我。’

  旋解怀中所余簪珥见贻,民不受,女曰:“‘既活我,盍至翁家,徐图寄信父母,使来迎,当有厚报。’民云:‘我非望报,惟生涯一叶,草庐半间,置汝其中,必为人所疑,报官诘治,则汝我皆受累矣。’女曰:‘翁处既不可,抑思善良有力之家,可转送收养乎?’民曰:‘人非畏累,即贪财贪色,傥以汝为侧室,或转鬻以求赢利,我实负汝矣。今常德守备王公,君子也,好行其德,必能全汝。’女首肯。

  故民夫妇载之以来,民先诣署前,不得通,因伺于此,果得见公,亦此女之缘也。”王乃命家人迎女至,则端洁婉好,虽久在兵间,闺范凝重。问之,谓以遭乱故,犹未字。王乃收为义女,而以十金给渔。渔曰:“公固好义,民亦非为利者。”坚辞不受。问其姓名,曰:“民今年七十余,夫妇二人,无子女,一蓑一笠,终老烟波,足矣,初不望报于后,何用知姓名为?”终不言,欢然而去。

  王于女,视如己出,又数因人寄讯其家,卒无人至。心念女年渐长,欲为择配,会有原籍常德之贵州武举周臣侯者至常祀祖,谒王,王见其少年倜傥,而属意焉。叩之,尚未婚。他日再来,遂留饮,同坐有赵某,周之中表兄也。王语之,赵惊曰:“此殆天缘矣。”乃言:“周于数月前梦授职归,拜香火堂,都不见一切神位,惟小屏有朱书一‘天’字。入内拜尊属,则见一女子持红丝侍侧,饮食甚盛,同饮者为王公玉,相与剧饮。醉而读《史通》,至东汉秦嘉妻小传而寤。次日,以梦告,我等群相贺,谓授官必得上缺,且有缔婣之喜,岂知先有此遇,而我公之姓,又适符其梦耶!”

  语罢,又一友惊呼曰:“王姓非应在公,乃我也。我姓王,字公玉。梦中先得之,天其令我作合耶?”盖此友自岳阳来,王虽与久游,亦不知其字公玉也。周就视公玉貌,悉与梦中符,乃丐其执柯,王欣然允,既定,遂择吉日纳聘,以女妇臣侯。

  ◎史文靖玉堂归娶

  康熙庚辰,史文靖公贻直年十九,馆选后归娶,绘《玉堂归娶图》征诗。其门人钱唐袁子才太史枚题云:“愧作彭宣拜后堂,绝无衣钵继安昌。算来只有归迎事,曾学黄梁梦一场。”

  ◎张红桥嫁林鸿

  张荭娇,闽县良家女也,居福州红桥西,而小名荭娇,因取以自号曰红桥。敏慧善属文,垂髫时,已能吟咏一二断句。长益妍好,容色惊人。父母无子而家富,富家子弟争欲委禽,乃坚执不愿,白于父母曰:“纨袴子多不才,无才者必无情,无情者不可偶也。儿愿得一才而有行者天之。”于是操觚之士争以五七字诗为媒妁,亦从而别其高下,然初无当意之卷。

  长乐王偁赁居东邻,幼曾同塾,既长,遂不相见。偁之友福清林鸿尝过偁室,无意中于楼际睹红,辄掩面去,退而作诗,命邻媪投之。红援笔和答,命媪持还。媪贺鸿曰:“张娘子案头诗卷堆积如山,曾不屑一顾,今和君诗,诚为希有。”鸿大喜过望,使媪陈词,月余获命。鸿时有期功服,遂舍其外室,俟服阕,成礼。

  自是倡和无间,情好日笃,而父母以鸿赤贫,期以试售毕姻。久之,遂越礼。会为偁知,因访鸿,求一见红,红益自匿。偁密贿侍儿瞰鸿与红狎,作《乳酥》、《云髻》二诗调之,红愈怒。偁知其意,乃挽鸿游山。越数日鸿归,夜至所居,红方倚红桥而望,鸿赋一绝句,红和焉。明年鸿冠秋试,始成礼。

  越一年,鸿有金陵之游,红独坐小楼,感念成疾,遂殒。迨鸿归,大哭,忽见牀头玉佩间悬一缄,拆之,有《蝶恋花》词及七言绝句一百首,病中忆远之作也。鸿赋哀词酬而祭之。后过红桥,一恸而绝。

  ◎包惊几嫁友女

  吴江包惊几孝廉捷笃友谊,与吴东湖善,吴卒,抚其家属甚至。某年,将嫁女,闻吴女将适人,贫不能理装,即以女之奁具赠之。后一载,始嫁己女。

  ◎雪为贾谢之媒

  康熙己丑冬,崇仁有两家同日娶妇者:一富室,贾姓;一士族,谢姓。新妇一姓王,名翠芳,婿为贾;一姓吴,婿为谢。吴贫而王富。两家香车遇于陌上,时大雪,几不辨途径,车各饰彩绘,覆以油幕,积雪封之一二寸,行二三里,同憩于野亭,舆夫仆辈以体寒,拾薪蓺火以取温。久之,雪愈甚,恐日暮途远,各拥香车分道去。

  是夜,翠芳将寝,环视室中奁具非己物,疑不能忍,乃问婿曰:“吾紫檀镜台安在?可令婢将来,为我卸装也。”婿笑曰:“卿家未有此物,今从何处觅之?”翠芳曰:“贾郎何必相诳?”婿又笑曰:“吾真郎,非假郎也。”翠芳曰:“谓郎姓贾耳。”婿曰:“某姓谢。”翠芳闻言,大骇,乃大呼贼徒卖我。婿亦惊,不知所措。家人尽集,问故,翠芳啼不止。

  谢母怒叱曰:“家虽儒素,谁曾作贼?汝父母厌我贫薄,教汝作此伎俩耶,谁畏汝!”翠芳曰:“吾闻汝家本姓贾,今姓谢,何也?”母曰:“岂有临婚而易姓者乎?然则汝家亦不姓吴乎?”翠芳悟曰:“我知之矣,汝妇自姓吴,我自姓王。吾来时,途次遇一新嫁娘,同避雪亭下,微闻旁人言此妇母家为吴氏,嫁于谢,殆汝家妇也。而吾乃贾氏之妇。雪甚寒极,两家车从仓卒而行,其必两误而互易之矣。速使人觇于贾氏,当得其故。”

  贾氏相距三十里,使者明日乃达,则延陵季女,已共贾大夫射雉如臯矣。盖吴女谛视妆奁,略闻姓氏,亦颇知有误,而心艳其富,姑冒昧以从之,至是知之,佯为怨怒。而盆水之覆,亦不可收,即贾氏亦不欲其别抱琵琶也。使者反报,翠芳欲自尽。

  或劝之曰:“王、谢之婚,本由天定,殆姻缘簿偶尔错注,合有此颠倒也。今贾已婚于吴,则卿自宜归谢,尚何言哉!”翠芳不可。谢乃驰使诣王,告以故,王深异之曰:“非偶然也。”即遣媒者来告,愿为秦晋。翠芳以父母之命,乃始拜见姑嫜,同牢合卺,成夫妇之礼。厥后哥氏陵替,吴氏愤恚而卒。谢补诸生,终身伉俪,儿女成行,而翠芳以顺妇称焉。是事也,时人谓之雪媒。

  ◎赛可园遣嫁某女

  文登赛可园佥事枝大为山西提学道璋之子,当年二十余时,尝以太学生就试京兆。进土某之房师焉璋门下士,赛因识之,与往还。一日,赛将东归,某曰:“吾无子,夙闻山东女子多淳朴,能为购妾乎?”赛曰:“诺。”

  及归,为访某氏女,颇端淑,以善价购之。于是备衣饰奁具,僦车骑,躬送之都门。而某以妻妒,不果纳。或谓此女殊属意于君,盍留作侧室。赛曰:“既购为吾友妾矣,而自留之,是负友也。”会有文登人人都贩易,其子年少,善居积,遂以此女妻之。

  ◎阮湘圃嫁旧家女

  楚有旧家女,以窭而鬻为娼,得金二百。时仪征阮湘圃封翁客汉口,竭囊中赀赎之,嫁之士人。湘圃之子,即文达公元也。

  ◎顾饮和争婚礼之稽首

  康熙时,顾一本娶于江宁龚氏。其俗不亲迎,而女之母将女至婿家,为苛礼以抑婿,一夕,稽首至二十有四,女之母坐而受之。古者九拜,稽首最重,非君父无所施,而数止于三。《左传》所载,惟楚臣申包胥乞师秦庭,九顿首而坐,外此无有。

  唐显庆礼,子拜,父坐,母立受。外姑礼隆于君父,实为陋俗之最宜革者。龚氏亦循此俗,一本遂执礼以争,陈说百端,竟不可夺。一本,字饮和,江都人。

  ◎高斗意外得妻

  雍正初,东光有农人某,粗具中人产。一夕,有刼盗,不甚搜财物,惟就衾中曳其女,入后圃,仰缚于曲项老树,盖其意本不在刼也。女哭骂,客作高斗睡圃中,闻之,跃起,挺刃出,与斗,盗悉披靡,女赖以免。然自是辄泣涕,不语不食,父母宽譬,终不解。穷诘再三,始出一语曰:“我身裸露,可令高斗见乎?”父母喻意,遂以妻斗。

  ◎陈载东给假归娶

  陈载东,名枚,松江人,居黑鱼衖,工绘事。其画,能于寸纸尺缣,图写群山万壑,以显微镜照之,峰峦林木,屋舍桥梁,及一切人物,靡不具备。雍正丙午,以供奉画院,赏给内务府郎中衔,给假归娶。

  ◎项某以女妻沈端恪

  仁和沈端恪公近思,号闇斋,幼依杭州灵隐寺僧谛辉。既披剃,复延师,课以举业,遂游庠,惟还俗后无所归。一日,徘徊西湖之西冷桥下,遇项某,识其非常,邀至舍,妻以女。成进士,后为左都御史。

  ◎方恪敏嫁江宁女

  方恪敏公观承年五十而未有子,抚浙时,使人于江宁买一女子,恪敏女兄弟送之至杭州,将择日纳之副室矣。恪敏至女兄弟所,见诗册有相知名,问之,知为此女所携其祖父之作也。恪敏曰:“吾少时,与此女之祖以诗相知,安得纳其孙女?”即还其家,助资嫁之。及年六十,乃生子勤襄公维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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