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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讼类12


  ◎李赓芸自缢案

  乾隆朝,嘉定李赓芸官福建汀漳龙道,时龙溪县有械斗事,令黄某,懦不能治。有候补县朱履中者,内狡外质,李不知也。请于上官,以朱往,朱莅任数月,亦不办。李擢藩司,以朱无能,左迁其官。朱尝亏盐课五千金,漳州守毕所譡曾纳朱贿,李之仆曾以修船乏款,私贷朱资。

  至是,朱愤无所泄,揭于两院,谓亏帑由道府婪索。总督汪志伊修旧怨,乃解李任,授意福州守涂以辀,使严诘之。促对簿,李愤,自缢死,士民呼号于门。事上闻,令侍郎熙昌王引之出按,抵朱法,督抚均谴斥有差。

  ◎闽中亏空案

  乾隆末,闽中亏空案发,州县伏法者二十余人,藩司以惊怖死。臬司以冤杀七命为人举发,时甫擢陕藩,已起行,复奉部文,追回正法,道府俱褫职。总督伍拉纳、巡抚浦霖并逮问入京。高宗震怒,廷讯日,施大刑。越日,即抽赴市曹,时伍两目耿耿,犹能左右视,浦右腿已夹断,横卧车中,奄奄一息矣。

  当日总理清查局者,为田方伯凤仪,天性峻刻,勾稽出入,皆就现亏为断。又以迫促了事,其中应划应抵者,皆未及详慎分清。既撤局,总计库款,乃浮出数十万金。又有古田令塔伦岱者,以满洲孝廉起家,亏项皆有款可抵,不及查出,遂拟绞决,而死者不复生矣。

  此案实发自福州将军魁伦。时闽省吏治极敝,仓库皆空,魁伦镇闽日久,知其详,而幕友林樾亭之章奏,敷陈又至详尽。奏入,大动上听,立授魁以闽督,使穷治其事,遂成大狱。未几,魁授川督,以教匪偷渡嘉陵江失机伏法。时林甫选四川彭县,调江津,旋被檄委办藏务,卒于西陲边外。

  ◎山东奸杀案

  乾隆时,山东某县乡民某家尚温饱,有一子,娶妇貌颇佳,逾半年归宁。既匝月,子控卫往迎,距妇家可二十余里,半途经古墓下,树木重蔽,相传有妖。妇入榛莽溲焉,夫控卫以待。少顷妇出,所著袴本绿色,忽易为蓝,心疑一时目眩,未之诘,察其神情瞀惘,亦异平时。抵家,乘间语父,父曰:“安得有此!”并置不问。翁妪故与子对房居,晚饭毕,以子妇初远归,促令早息。

  夜半,翁妪见子舍尚有灯光,窃意何事复起,旋闻有声似鸟鼓翼,继而噭然如怪鸱怒号,破窗飞出。急起视,则窗开,子已破腹死于床,妇失所在矣,箱箧床帐,并皆完好,惟少一护褥布单。官往验之,绝无端绪,于是哄传某村妇为妖摄去矣。阅数年,有某令新莅任,细阅案卷,唶曰:“此奸杀也。妖摄人,能死其夫,即杀矣,岂能持刀割腹?且摄布单胡为?”

  遂拘两造重鞫之,问:“有村民无故外出久不归者否?”妇父言:“有某村某戚出已数年。”问:“在案前乎?”云:“约略同时。”令曰:“盗在此矣。”乃拘戚之父母,详问平日出游何处最熟,遣役随往踪迹之。至清江浦,见一妇当垆,酷似女,须臾夫至,果某戚也。拘解归讯,则妇素与戚奸,道出冢间,借作疑阵,为劫杀远窜之计。是夕,先启户出妇,而己作破窗飞逝状以示怪异,布单血污,不类妖噬,故卷之而去也。

  ◎段起玲以由衷言褫贡生

  段松庐名起玲,乾隆时之新化岁贡也。刚介狷狭,其学以坚苦朴实为主,躬耕授徒以养母,非其力不食,非其人不交。著《由衷言》内外篇,自道所得,亦心斋、二曲、刚主诸人之流也。

  尝于众中面讦人过,为怨家所忌,阴结其徒,挟所著内外篇,以诽谤上告。时书禁甚严,几蹈文网。当事有知之者,按其书,实无狂悖语,乃坐其徒以诬告罪,然松庐之贡生亦被褫。

  ◎汪龙庄折狱

  萧山汪龙庄大令辉祖,由名幕而为循吏,所著《学治臆说》、《佐治药言》,风行海内。有无锡县民浦四童养妻王氏与四叔经私事发,依服制,当拟军,汪以凡上。常州守引服制驳,汪议曰:“服制由夫而推,王氏童养未婚,夫妇之名未定,不能旁推夫叔也。”臬司以王氏呼浦四之父为翁,翁之弟是为叔翁,又驳。汪曰:“翁者,对妇之称,王氏尚未成妇,则浦四之父,亦未为翁,其呼以翁者,沿乡例分尊年长之通称,乃翁媪之翁,非翁姑之翁也。”

  抚军因王氏为四妻,而童养于浦,如以凡论,则于四无所联属。议曰:“童养之妻,虚名也,王习呼四为兄,四呼王为妹,称以兄妹,则不得科以夫妇,四不得为夫,则四叔不得为叔翁。”抚军以名分有关,又驳。议曰:“礼,未庙见之妇而死,归葬于女氏之党,以未成妇也。今王未庙见,妇尚未成,且记曰:‘附从轻’。言附人之罪,以轻为比,书云:‘罪疑惟轻’。妇而童养,疑于近妇。如以王已入浦门,与凡有间,比凡稍重则可,科以服制,与从轻之义未符。况设有重于奸者,亦与成婚等论,则出入大矣。请从重枷号三个月,王归母族,而令经为四别娶,似非轻纵。”议上,韪之,遂得批允。

  ◎国泰以交通和珅伏法

  乾隆时,昆明钱南园通副澧尝奉命察出东巡抚国泰贪秽状,微服止良乡,见有豪仆过,迹之,则大学士和珅使通书国泰者也。未几仆还,叱止之,搜得私书,中多隐语,立奏之,国泰卒伏法。

  ◎阿睦尔撒纳子永锢于狱

  阿睦尔撒纳叛,妻子为舒文襄公所擒,其少子某时甫周晬,高宗怜之,命贷其生,但永锢于狱。年四十余,尚在囹圄,嘉庆甲子乙丑始卒,狱中皆推为祭酒。

  ◎嘉庆戊午湖南科场案

  嘉庆戊午湖南乡试,有富家子傅进贤贿藩胥,割卷面以黏他卷,时粗拟名次,久之,所黏卷竟中解元。先是,湘阴彭莪为制蓺有名,罗典主讲岳麓书院,雅爱重之,闱后呈所作,罗决为必售,而榜揭无名,方甚惋叹。及见墨卷,彭作具在,而名则非,大骇,告湘抚,穷治之,尽得吏奸利状。傅惧,愿为彭援例捐道员,更与万金及美田宅,戚友关说百端,彭意颇动,罗持不可,狱遂具,胥与傅皆论斩。

  ◎和珅狱事

  嘉庆己未,仁宗赐和珅死,其供词以奏折楷书之,李孟符主政曾见四纸于京师,非全案,且与世传籍没之清单不同,盖尚未吐实之初供也。而珅之狱事,亦可藉见一班矣。

  一纸系奉旨诘问事件,凡两条,一问和珅:“现在查抄你家产,所盖楠木房屋,僭侈踰制,并有多宝阁及隔段样式,皆仿照宁寿宫安设。如此僭妄不法,是何居心?”一问和珅:“昨将抄出你所藏珠宝进呈,珍珠手串有二百余串之多,大内所贮珠串,尚祇六十余串,你家转多至两三倍,并有大珠一颗,较之御用冠顶苍龙教子大珠更大。又真宝石顶十余个,并非你应戴之物,何以收贮如许之多?而整块大宝石,尤不计其数,且有极大为内府所无者,岂不是你贪黩证据么?”

  一纸系和珅供词,凡三条:

  “奴才城内,原不该有楠木房子,多宝阁及隔段式样,是奴才打发太监胡什图到宁寿宫看的式样,仿照盖造的,至楠木,都是奴才自己买的。玻璃柱子内陈设,都是有的,总是奴才胡涂该死。又珍珠手串,有福康安、海兰察、李侍尧给的,珠帽顶一个,也是海兰察给的。此外珍珠手串,原有二百余串之多,其馈送之人,一时记不清楚。宝石顶子,奴才将小些的,给了丰绅殷德几个,(丰绅殷德为和珅子,即尚和孝公主者。)其大些的,有福康安给的。至大珠顶,是奴才用四千余两银子给佛宁额尔登布代买的,亦有福康安、海兰察给的。镶珠带头,是穆腾额给的,蓝宝石带头,系富纲给的。

  又家中银子,有吏部郎中和精额于奴才女人死时送过五百两,此外寅着、伊龄阿都送过,不记数目。其余送银的人甚多,自数百两至千余两不等,实在一时不能记忆。再肃亲王永锡袭爵时,彼时缊住原有承重孙,永锡系缊住之侄,恐不能袭王,曾给过奴才前门外铺面房两所。彼时外间不平之人,纷纷议论,此事奴才也知道。以上俱是有的。”

  又一纸亦系供词,而问词已失之,凡十四条:

  “大行太上皇帝龙驭宾天,安置寿皇殿,是奴才年轻不懂事,未能想到从前圣祖升遐时,寿皇殿未曾供奉御容。现在殿内己供御容,自然不应在此安置,这是奴才胡涂该死。又六十年九月初二日,太上皇帝册封皇太子的时节,奴才先递如意,泄漏旨意,亦是有的。又太上皇帝病重时,奴才将宫中秘事,向外廷人员叙说,谈笑自若,也是有的。又太上皇帝所批谕旨,奴才因字迹不甚认识,将折尾裁下,另拟进呈,也是有的。又因出宫女子,爱喜貌美,纳取作妾,也是有的。又去年正月十四日,太上皇帝召见时,奴才因一时急迫,骑马进左门至寿山口,诚如圣谕,无父无君,莫此为甚,奴才罪该万死。又奴才家资金银房产,现奉查抄,可以查得来的,至银子约有数十万,一时记不清数目,实无千两一锭的元宝,亦无笔一枝墨一匣的暗号。

  又蒙古王公,原奉谕旨,是未出痘的,不叫来京。奴才无论已未出痘,都不叫来,未能仰体皇上圣意。太上皇帝六十年来,抚绥外藩,深仁厚泽,外藩蒙古原该来的,总是奴才胡涂该死。又因骽痛,有时坐了椅轿,擡入大内,是有的。又坐了大轿,擡入神武门,也是有的。又军报到时,迟延不即呈递,也是有的。又苏凌阿年逾八旬,两耳重听,数年之间,由仓场侍郎用至大学士兼理刑部尚书。伊系和琳(珅弟也。)儿女姻亲,这是奴才胡涂。又铁保是阿桂保的,不与奴才相干,至伊犁将军保宁升授协办大学士时,奴才因系边疆重地,是以奏明不叫来京。朱珪前在两广总督任内,因魁伦参奏洋盗案内奉旨降调,奴才实不敢阻抑。

  又前年管理刑部时,奉敕旨仍管户部,原叫管理户部紧要大事,后来奴才一人把持,实在胡涂该死。至福长安求补山东司书吏,奴才实不记得。又胡季堂放外任,实系出自太上皇帝的旨意。至奴才管理刑部,于秋审情实缓决,每案都有批语,至九卿上班时,奴才在围上,并未上班。又吴省兰、李潢、李光云,都系奴才家的师傅,奴才还有何辨呢?至吴省兰声名狼籍,奴才实不知道,只求问他就是了。又天津运同武鸿,原系卓异交军机处记名,奴才因伊系捐纳出身,不行开列,也是有的。”

  又清单一纸,开列正珠小朝珠三十二盘,正珠念珠十七盘,正珠手串七串,红宝石四百五十六块,共重二百二十七两七分七厘。蓝宝石一百十三块,共重九十六两四钱六分八厘。金锭金叶二两平,共重二万六千八百八十两,金银库所贮六千余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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